”
陆北才没吭声，忽然明白刚才有气，与其说是因为被仙蒂驱赶，不如说是妒忌，仙蒂和佩姬
搂抱让他觉得遭受遗弃，有孤零零感觉，像在林里迷路，恐惧，无所适从。仙蒂没给陆北才拒绝机会，牵着佩姬站起，趋前
左右挽着他，胸脯紧贴他两边手肘，簇拥他下楼。陆北才嘴角重新挂起微笑。
三人下楼，仙蒂神色自若，没话找话聊天，冲走
尴尬气氛。每辆黄包车依例只准搭乘人，但仙蒂先坐上去，佩姬坐她腿上，两人身材苗条，车笼里虽窄，仍不嫌挤。陆北才在前头拉车，偷听她们在背后吱吱喳喳聊笑不休，他偶尔回头插句嘴，三人笑成团。她们是他所曾载过最温柔车客。
走几分钟，仙蒂央陆北才把车拉到中环先施百货买丝袜，近日大减价，最后两天。
到先施后，她们进店，陆北才在路边守候，无聊地留意衣冠楚楚客人进进出出，黄铜色旋转门逆时针地被推得团团转，这方向入个男人，那方向出来个女人，蓝衣进，红衣出，似舞台上魔术帽子，丝巾进，白鸽出。阵沮丧忽然涌上陆北才心头。世上如果真有道这样魔术门，日夜朝晚，随时随地，说变身就变身，该有多好。辈子只能做种人，或只被容许做种人，不管是好人坏人，或男人女人，恐怕都是可怕损失，任你日子过得如何丰富多姿，总有些被错过快乐，永远捉摸不到，只能依靠想象，而愈是想象，遗憾愈见强烈。陆北才没法确定是否应该伸手触碰，宁可匆匆碰下，不喜，才把手撤回。
等半小时，陆北才被旋转门转得头昏眼花，终于见到仙蒂和佩姬走出，竟然两手空空。仙蒂道：“减价还是太贵，但电风扇吹得凉快，逛又逛，舍不得离开。拉
们到花布街吧！”
到花布街后，陆北才陪她们闲逛，这里并非百货公司，不必担心寒酸，大家都是平民百姓，各逛各，谁也不管谁。其实在先施也不会有人来管，只不过胆怯在先，等于自己管自己。逛完阵，买几匹布和几对廉价丝袜，两人登车，由于已近黄昏，陆北才替她们掀下座位前绿布帘，道：“坐稳！要起飞！”然后埋头冲前，拉着仙蒂和佩姬在皇后大道中上直奔，转入皇后大道东，经过洪圣庙，左拐进入汕头街，没停半步，沿途初时听见她们谈天说地，还因车速太急而吓得吱哗喊叫，但到达湾仔时，背后逐渐沉静，陆北才以为两人疲倦睡去，乃沉默不打扰。
终于来到毛妹唐楼门前，尚未完全停步，侧身回头，打算把她们唤醒，岂料透过帘缝看见仙蒂和佩姬脸贴脸，嘴唇和舌头相叠相缠，仙蒂眯眼仰脸看着佩姬，用眼睛说着他听不见话语，佩姬双目半闭，鼻翼微微颤抖，喘息着，两人把幅刚买丝绢从上身覆盖至膝部，他见不到她们身体。
陆北才呆住。两个女人。他早已知道两个女人之间可以有“磨豆腐”这码子事情，但他直以为那求只是身体爽快，如今看见始知道，不，不是，不止于此，她们是如此亲昵，仿佛天地间无人能够把她们分开，在狭窄黄包车座里，在墨绿色布帘背后，她们是根须相连树，自成天地。陆北才心头不禁涌起酸楚，比刚才在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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