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公文纸,支玉兔牌原子笔。帕吉鲁花很久时间看这两样物品,挪动鞋内脚趾,转动脖子,如何写字与说话,都困难地折磨他。他花半小时仍无进展。
平头侦查员来两次。次侧坐在桌缘,恭喜他写出满满无字天书。另次受到上司责难后,叼着烟,咆哮说他看懂无字天书都是写他妈,离开前把烟蒂塞进装水小黄瓜渍物玻璃罐。帕吉鲁觉得满是尼古丁黑水、槟榔渣与烟蒂罐子,是平头侦查员肺部缩影。有几次,这家伙低头对他轻声下马威时,嘴臭有打翻臭水沟闷腐。
接下来小时,平头侦查员没来打扰。帕吉鲁抬头观察四周,办公室摆十张堆着资料铁桌,墙上贴着辖区行政地图,墙柱黏着红字标语“保密防谍,人人有责,小心间谍就在身边”“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标语下方柜台放警用调频广播SCA接收机,放送警广节目之余,随时插播“八号分机”重大刑案追缉。这环境好冰冷。
警分局还有其他嫌犯。在帕吉鲁前方5公尺之处,位微胖、穿蓝衣黄裙妇人坐着录口供,怀中抱着婴儿,浓重明星花露水香味到处弥漫。另有个中年发秃男人,由最低阶警员录口供。帕吉鲁听出端倪,妇女与秃头男是“站壁”与“猪哥”嫖妓关系。
经过这久,他稍能抚驭惊悸,回想他被带入警局过程。那是几个小时前事,他们分头进行找树计划,古阿霞往安平老街带寻树,他留在火车站附近,继续等人上门报树讯,遥远看见烧毁巴士剩下焦炭骨骼,柏油路烧出凹陷,塑胶与玻璃熔成坨坨坚硬黑块,骑楼与洗石子墙熏出恐怖烟焦。巴士残骸四周拉起封锁线,线外逗留不少人,他们没看过它昨日着火模样,今日参观尸骨也好。
帕吉鲁很清楚,昨日太招摇,火车站不能待。这让他更坚决地执行接下来计划,趁机买礼物给古阿霞,这是为什支开她到别处原因。他先到三条街外当铺当斧头,换点零资。铁窗后头家说:“这支是好好,砍巴士砍到缺角较有价格。”帕吉鲁当缺角斧头。这把斧头跟十几年,砍倒上百株千年铁杉,故事多得能装在水缸化酒。
典当要验身份证,并写当票。他身份证留在古阿霞袋里,对写字能吓出痔疮他,又发汗。头家干脆只要他押拇指印,还说英雄当剑,随缘。帕吉鲁走出当铺后,决计流当,他过几天离开,不再回台南。这城市巷弄在转身刹那渐渐掉漆,但是留下点东西没带走,记忆才会深,就斧头。
他走到五条街外女用品店,花五块买由“宝岛歌后”纪露霞代言“婀娜达”牌香皂,又买两件黛安芬胸罩。他想买牛仔裤,换掉她不够青春黑工作裤,挑好久,哪晓得尺寸,改买双红色女用雨鞋。他想象穿着红雨鞋踩在灰蒙蒙泥泞森林,配得上他在雪地好看大红披风。最后,他买件女用蓝色尼龙混合纤维外套,适合山上潮湿区工作。买完东西,他松口气,这辈子最大冒险是闯进女用品店,带出大包战利品。这也意谓他花更多钱,得早点离开台南回花莲摩里沙卡。有没有找到那位**党员家人与文老师不重要,这世界未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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