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mi是日文汉字“樅”发音,指是台湾冷杉,树形峭耸,能在台湾海拔3000公尺以上高度形成最美针叶纯林。这片林子海拔较低,显然不是台湾冷杉,古阿霞讲错。
“不是Momi。这是台湾杉,叫Kiyoko。”
“对呀,你路提到Kiyoko,怎忘。”古阿霞路有所思,有所愧歉,没注意莫兹桑老是把这词儿挂在嗓眼。她脸露苦涩,却看到帕吉鲁脸上笑痕很深,有点恼他。
帕吉鲁笑,是对古阿霞肯定,毕竟她不是他祖父以客语说“躜山人”──走踏在山里伐木工。古阿霞只是博学强记,耳朵较尖,眼睛较利,学得比较快人,不过真正经验得从山里滚出来。菊港山庄常有木材商往来,言词间都是术语;山庄墙上也贴有各式木材胴剖图与树木中文名字。古阿霞耳濡目染,能掌握几分,不过还是半吊子,会误认“台湾榉”和“台湾山毛榉”很相近,然后把各类杉木误以为差异很大树种。对帕吉鲁而言,台湾木业沿用不少日本文化,像是铁杉称“栂”(Toga),云杉称“唐桧”,扁柏叫喜诺气,是“火之树”意思,因为饱含树脂。这种文化不能光从表面汉字理解。
“这片树林是二十年前,还在植树班工作时,种下。”莫兹桑说
虔诚无比,就是好时刻。莫兹桑要阿达玛背起用毯子裹住亡者,带铲子与开山刀,立刻出发。
他们没有带银纸与香炷,也没祭品,倒是摘不少小径旁花朵,小墨汁帮哥哥折高山蔷薇,白瓣黄蕊花朵,甚是娇惹。她嫌太少,穿过峦大杉混合林时,摘两朵釉紫阿里山龙胆花;又在向阳崩塌地看见早田氏香叶草,花朵紫白相间,遍地辉煌,昨夜台风没有打坏它们。她总算把手中那把有点惹人嫌虎杖花通通丢掉。
前往那片Kiyoko树林约半小时路程上,台风蹂躏之后道路更难走,处处是泥泞与坍毁。小时后,他们来到杉木纯林,这时是下午四点,斜照阳光穿透树林,有飘渺之美。帕吉鲁在林隙找到平坦地,拿铲子挖洞。小墨汁用花朵在四周布置。莫兹桑用毛巾沾水,帮亡者净身,发现四肢柔软,表情安详,肤色回润多,只有胃部残食在背负过程中被顶出来,溢在嘴角。
古阿霞用生疏刀法做十字架,在交叠处凿凹楔,又割下袖子,好把两根木头绑上。这是她第次做大型十字架,代价是手臂疼痛与手掌破皮,却换来内心满足。十字架插在坟头时,阳光穿透逐渐飘雾森林,呈现难得耶稣光。
“非常漂亮,连都想留着使用,”莫兹桑赞美说,“阿青会喜欢,十字架很美。”
“这片树林也很美。”
“这是什树种?‘放山鸡’?”
古阿霞眼下树木通直,30公尺高,直径20余公分,疏密有致。伐木后造林常以成长快速、能迅速回本杉树为主。中、高海拔造林,常常种日本柳杉,称为“苏鸡(Sugi)”,与“放山鸡”音之差。山上人常常叫日本柳杉为“放山鸡”,有砍光野生动物改养放山鸡诙谐。
“不是‘放山鸡’,是台湾杉。”
“是Momi呀!这种树难得见到。”古阿霞很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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