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那指令是什意思。”古阿霞说。
“他们有个密码本,照那个翻译才行,不然没有人知道内容;也可能这些同志代号与密码,只是障眼法,没有任何意义。”素芳姨说。
“或许那个指令是,把某天某班火车铁轮螺丝松开,或把某座桥桥墩挖走块砖,或是让
”
“水鹿?”
山上富含盐分植物与矿物都很少,人类尿成水鹿抢手货。原来是水鹿干下抢尿勾当,大家松口气,肚里却憋着快要沸腾笑意,古阿霞仍陷在悲伤,晚餐草草做好,草草吃完,也草草地把自己塞进帐篷里睡觉。帕吉鲁盘坐在旁,两手忙着,他只手安抚睡袋,看着古阿霞缩在里头不探头,另只手抓着黄狗颈环,制止它兴奋。帐篷外头已濒临,bao动,小墨汁大喊水鹿大军朝们膀胱进攻。
古阿霞从睡袋伸出手,勾两下,示意拿来收音机。她心情平缓,想听音乐。帕吉鲁赶紧从铝架背包拿出用衣服包裹保护红色Sony收音机。古阿霞手摸几下,摸到收音机,熟练地拉出天线,扳开电源,转动侧边广播转盘。她现在不想听中广,想听摇滚或抒情都可以彻夜播放美军电台(AFTN),来点比吉斯(BeeGees)或艾尔顿·强(EltonJohn)都行,能听到琼·拜雅(JoanBaez)更好。调频网经过几段空白讯,喇叭忽然传来《义勇军进行曲》唱到“起来,起来,起来”大合唱,古阿霞从睡袋爬起来,疲惫得像“撒旦出来打游击,累坏上帝”情绪,但是她得煮乌鸦汤给小墨汁。那只乌鸦是黄狗好不容易抓来。
素芳姨从外头进来,头撞到帐篷顶炙热汽化灯,阵光影交错,也弥漫头发淡淡烧焦味。她抱怨赵坤在营地四周撒尿,吸引四十几只水鹿,中央山脉能高─安东军山之间连峰平坦,高山湖泊多,聚集不少水鹿,向来是西边赛德克族与东麓太鲁阁族猎场。这多水鹿骚扰,它们活动会持续到天亮,得换营地。
“这是什广播?”素芳姨尖着耳朵。
“随便听。”山上收讯时好时坏,过这山,就没那山收讯。
素芳姨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大家安静听,很神秘样子。
收音机里女播音员,字正腔圆,说得较慢,说这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开始对台湾地区广播,述说长江各省物产丰饶,欢庆丰收,接着又说:“现在家住台北万华赵华民,您妈妈找您。您妈妈说,你出生在山东临朐,九四九年春,你跟着国民党部队撤退到台湾。从你走后,您妈妈每年除夕还是煮份水饺给你,你衣服妈妈每年都拿来洗。妈妈最近跌伤,特别想念你,你要是想跟妈妈说话,请寄信到香港九龙信箱六八二二三,香港九龙信箱六八二二三。”之后,女广播员下达指令,重复两次密语,“七七五同志抄收,本周指令是:二三四二、三三六七八、三四六七四、八五七二六、六七三三七……”
这是从300公里外福建对台广播。古阿霞看,是收音机设定到调幅(AM)网,误听对岸广播。古阿霞伸舌头道歉,转移频道。素芳姨则说,下山别说自己听过,不然得吃牢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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