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阿霞很清楚,布鲁瓦没有开玩笑,他确实煮“勇士汤”给士兵喝。在古阿霞记忆中,邦查巫婆会把肉放进罐里,放少许盐巴与酒,等到长蛆后煮汤,那是古怪治病方法,只有老邦查人才敢喝。
布鲁瓦却说,德鲁固族文化不同,日本人在“太鲁阁战役”后没收他们所有猎枪,将他们迁村到平地,打猎只能走路到远山用传统陷阱放吊子。山区来往很远,晚步去,山羌水鹿都死在吊子上,山猪力气大能咬断苎麻丝,黑熊扯断前掌脱困,据说高砂豹能咬断脚脱困,只留下断裂前掌。那些鹿尸与断掌,蛆只吃到表面,虽臭,肉还是能食,猎人发现煮汤能成为美食,唯有吃才能成为勇士。
布鲁瓦勇士汤煮好,群人鸟胆,都躲得远。能当到特种兵,五个有三个原住民。布鲁瓦眼神瞅几个深目家伙,说:“你们家阿公都是喝这个长大,过来喝啦!”他们只好聚过来喝,宁愿喝,也不愿承认是“番仔”。其他人见状,靠过来用指头沾吃,突破恶臭这关,味道还马虎,完全被玉米甜味盖过。勇士汤不受青睐,而勇士最好朋友是孤单,布鲁瓦孤单地吃,决定剩下锅底留到明天当早餐,顺便
完时,水滚,饭也熟,他们不敢相信这快煮熟,高山气压低,水不到摄氏90度便沸腾,再大本事也不可能让水翻几个筋斗就让米滚熟。拿钢杯舀来吃,都熟,果真本事天大。
“如果你在厨房干活几年,发明奇迹多到可以让客人每天来吃,”古阿霞说,“这些米已经煮过。”
班长不解地问:“看见你掏出来米是生,倒入锅沙沙响。”
古阿霞说,在登山之前,她把米粮都先煮熟,然后倒在干净桌上,匀开来,用扇子扇凉,干掉饭会还原成米,总之像是黏在袖口或领子饭在几天后干成半透明状。这些干燥饭如果用点热水煮,不需要太多火候,马上变成饭。她在摩里沙卡林场待些时日,那地方海拔高,要缩短野炊时间,说什也没有比干燥饭更方便。
士兵们吃到熟饭,大受感动,配着鲔鱼或鳗鱼罐头,也不管强风如何把旅馆吹得摇摇晃晃。他们很感谢古阿霞干燥饭,无以为馈,而老百姓也不想听军歌回报,只能感谢再三。不过到晚点,士兵们又饿,年轻人就是这样,肠子直,食物直往下掉。布鲁瓦这时候说,他可以煮个玉米浓汤请大家喝,如果不嫌弃话就靠过来。
“这是玉米粉,冬天玉米晒干后,磨成粉。”布鲁瓦说。
人间美味,妈呀,有好康,有妈妈味道,有义气,有人性!世界还是有温暖。士兵们靠过来,把好话搬出来赞美。
布鲁瓦拿出沉甸甸塑胶袋,“这是鹿肉。”
“干!”士兵们捏拳大吼,用上最浓缩赞美。
古阿霞与小墨汁缩到角落,副见鬼。帕吉鲁与素芳姨也避开,脸苦笑,连黄狗也打喷嚏。因为他们都知道,布鲁瓦要放出恶魔。果不其然,当布鲁瓦用番刀割开塑胶袋时,士兵们闻到杀千刀味道,鹿肉腐烂发臭,白蛆钻动,快乐得不得。布鲁瓦把鹿肉剁开,肉屑溅到士兵脸上,他们退到没有路,看着地上蛆像是没有头、没穿衣缩小版女鬼们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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