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帕吉鲁才问,古阿霞便落泪。
“有只没有妈妈小鹿跑到救援站,怕它被杀。”古阿霞秀出手肘伤痕与裤膝擦痕,说明要送小鹿回森林路上造成。
是素芳姨。这时候,火车鸣笛三响,催促驰援火场人赶快上车。古阿霞走也不是,紧紧揪着信,看着邮差。
“刘素芳出国登山时,托给。她交代,要是回不来,把信交给信上人。这几天听人说她事,才想起,所以信慢送到。”
“有给别人信吗?”她为帕吉鲁问。
“只有你。”
古阿霞不可置信,怎没留信给帕吉鲁?她飕地站起,说声道谢,边跑过七八个人,边道歉,追上往火场专车。她讨厌这样,总是追着火车屁股,最后被车尾人拉上去。在火车爬升1公里路途,她背着风把信读十几回,在人群中压抑流泪,甚至火车爬入300公尺隧道使她融入黑暗也隐忍。信中,素芳姨说写完这封预先完成信,对她攀登圣母峰能无后顾之忧,她把邮局存簿交给古阿霞使用,交代私章放在哪个暗屉。素芳姨说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要是缘分到,希望古阿霞跟帕吉鲁修成正果。最后,她要求古阿霞到台北参加五灯奖比赛,能帮她件“至为重要事,去救猪殃殃,务必”。
深呼吸后,古阿霞心情比较镇定,啃着半颗饭团慰藉心情。下车后,她在高山救援基地忙着煮饭,待会送餐去火场时,给帕吉鲁知道信。她用桶子装着菜渣往厨房后头山坡抛,群在那觅食金翼白眉与酒红朱雀炸飞,扑到附近枯树,抖着尾巴,叫声宽厚圆润。
有只体毛有圆斑小鹿站在菜渣堆,愣愣看人。它可能在森林大火中跟母亲走失,跑来救援站觅食。这让古阿霞有些担心,小水鹿会被晚上回来工人当成打牙祭野味。她出声驱赶,小水鹿伫立原地,眨着美丽眼睛。这只不懂森林法则幼兽,分不清楚敌。
古阿霞走进垃圾堆,抱起小鹿,往更深山谷走,带到那里森林放生。往日兽径或人迹小径被火舌舔得干净,每个方向都是路,或没路。古阿霞直接下切,看似坚严土坡很容易踩崩而失足。终于个不小心,她往陡坡栽去,连滚几圈,翻得天地在眼里打结,最后躺在地上。那只小鹿也翻两番,惊讶地往山下跑去,隔十几公尺与古阿霞对望,眼神温纯,黑黑亮亮。
这时候古阿霞哭,她摊在地上看蓝天,心中感到股模糊寂寥。那感觉来自素芳姨信中讲过“这辈子来不及感谢、道歉话,成为梦中最期待相逢”。
帕吉鲁从很远地方,看见古阿霞顺防火线来送餐,红雨鞋交错,觉得她有心事。古阿霞走近,有些话深深埋在红润眼里不便说,她低头,从袋子里拿出肉松饭团与味噌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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