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带,炸死八九百人,几个月前再误炸铜锣湾圣保禄医院,又炸死几百人,早晚都从天空扔下炸弹,轰隆声,什都没,比她昔日宰狗还快还干脆。南爷炸死那天,哨牙炳冲回家蹲在墙角抱头痛哭,呢喃自语:“死咗!死捻咗啦!怎说走就走?他是南爷,他怎可以?是萝卜头害死他,要报仇!”
她跌坐到客厅椅上。万被炸死是阿炳,她和孩子怎办?万被炸死是自己呢?阿炳可照顾得孩子?万,万是孩子,她可活得下去?阿冰不敢往下想。不,不要死,谁都别死。必须活着。她千辛万苦从汕头到澳门,再到香港,为人妻,为人母,放下杀狗刀,可不甘心就这被摧毁。开战以来她从未担心死不死,仿佛那都是别人事情,跟她和哨牙炳无关。可是南爷丧生消息和阿炳伤心哭嚎把死亡带到她眼前,这地真实,这地贴近,避无可避,由不得不心惊胆裂。
默然阵,阿冰站起走到哨牙炳面前,低头直视他眼睛,道:“不要哭!炸弹是美国佬扔,跟日本仔无关,千万别冲动。人各有命,南爷是南爷,你是你,但你也是和孩子。”又说:“结婚时你答应过要争气。其他事情不管,只要你活着,为们活着,这便是争气。们也会为你活着。会,们会,对不对?你说!快说!们会活下来!”
哨牙炳噙着眼泪,抬头嗫嚅道:“会,争气……会争气……”
活下来并非容易事情,提心吊胆地过日子,阿冰出门买菜,或哨牙炳出外办事,段时间后响起开门声,知道对方安全回到家中,彼此都从心底涌起感激,是向对方,亦是向老天爷。阿冰从早到晚在神台前上香,既是答谢神恩庇佑,更暗暗祈求能再添新丁。她记得文武庙签文说“五马庭前立,能乘万里程”,是,现下只有家三口,还不够,如果能再生、又生,家五口,必能家宅平安,万事大吉。
谢天谢地谢菩萨,终于再来个孩子。再谢地谢天谢佛祖,孩子呱呱落地后不久,日本宣布投降。那是孩子出生后第五天,是个儿子,哨牙炳本来唤他纯刚,立即改名纯胜,胜利胜。
那天是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中午,哨牙炳百无聊赖地在家里读报,窗外忽然响起震耳欲隆噼里啪啦,他以为又来空袭,心慌,打算和阿冰抱着两个孩子去跑防空洞,但街上到处有人敲锣打鼓,边走边喊:“天光啰!天光啰!天光啰!”他推窗察看,原来是放鞭炮庆祝日本鬼子战败投降。许多家户连忙从厨房端出碗碟器皿,用筷子或小棍敲击应和,又把旗帜缚系在晾衣竹竿上,英国旗,中国旗,原先挂着日本旗被扔弃到路面任人践踏。
哨牙炳转身走进睡房,阿冰已被吵醒,因为坐月子关系仍然卧床,望向站在门边丈夫,他也望她,沉寂阵,突然扯开嗓门,失心疯地、字顿地叫道:“萝!卜!头!输!!”在地上爬玩纯坚吓得哇哇大哭,哨牙炳连忙趋前弯腰哄慰,阿冰抱起床边纯胜,无法遏止地笑、笑、笑,直笑,忽然感觉脸颊滚过阵烫热,不小心让泪水滴在孩子口水布上。她伸手拭抹,纯胜眼耳口鼻挤成团似个皱布枕头,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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