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格言:“最真就是最美。”1961年,《生活与命运》手稿被抄没以后,格罗斯曼居然给赫鲁晓夫写信,说:“书里写是过去信仰,并且现在继续信仰东西。只写自己想法,自己感受,自己痛苦。”[6]
格罗斯曼身上某些东西—对真理爱,或许还有批判智慧—不仅令高尔基警惕,也引起斯大林警觉。用今天眼光来看,《斯捷潘·柯尔丘根》也像《格留考夫》样,已经够正统,但斯大林还是把它从斯大林奖金提名作品名单上划掉。他锤定音,说这本小说写年轻g,m者,实际上是“同情孟什维克”。[7]其实,格罗斯曼既不是孟什维克,也不是殉道者;不过,在大恐怖时期,他显露出相当大勇气。1938年,他第二任妻子奥尔加·米哈伊洛芙娜(OlgaMikhailovna)被捕。格罗斯曼立刻收养奥尔加与前夫鲍里斯·古贝尔(BorisGuber)所生两个儿子,古贝尔此前年已被逮捕。如果不是格罗斯曼动作快,这两个孩子说不定会被抓起来,关到拘押“人民敌人”子弟劳改营里去。接着,格罗斯曼给内务人民委员会[8]秘密警察头子叶佐夫(Yezhov)写信,说奥尔加·米哈伊洛芙娜现在是他妻子,不是古贝尔妻子,因此,她前夫事不应该拿她是问,他们已经完全断绝关系。那年晚些时候,奥尔加·米哈伊洛芙娜被释放。[9]格罗斯曼朋友利普金评论说:“这切看起来好像再正常不过,可在当时,胆敢给国家首席刽子手写这样信,定是非常勇敢人。”[10]格罗斯曼好几篇描写逮捕和检举短篇小说,就是在这个时候动笔写,可是直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才首次得以出版。
格罗斯曼不同政见是逐渐发展而成,并不是经过哪个单个事件,下子就成为异见人士。像大多数人样,他也有行为前后不情况。整个战争期间,他好像既不怕德国人,也不怕苏联秘密警察。但是,1952年,斯大林反犹运动压力越来越大。官方登出封公开信,说犹太医生要谋害斯大林性命,呼吁以最严厉手段惩办这些医生。格罗斯曼同意在信上签名。[11]
在那个节骨眼上,格罗斯曼居然示弱,这似乎很奇怪。有可能是他时失常:当时他刚刚和诗人兼编辑亚历山大·特瓦尔多夫斯基(AleksandrTvardovsky)有过争执,头脑不怎清楚,就在这个时候,上头让他签字。[12]然而,《生活与命运》几乎是部百科全书,把极权社会错综复杂人生百态和盘托出,也从未有人比格罗斯曼更好地明确写出个人要想抵抗极权压力艰难:
但是有种看不见力量把他压住。他感觉到它威慑重量,它强迫他按它意图去想,强迫他按照它意思写。它就在他身体内部,强迫他心收缩,溶解他决心……
只有不曾亲身体验过这种力量人,见到有人屈服于这种力量,才会感到惊讶。亲身体验过这种力量人,感到惊讶倒是另点:敢于发下火,哪怕是迸出句怨言,或者很快地做个表示抗议手势。[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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