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斯曼并不想掩盖自己失策。他最自责是1941年德国入侵之后,没有把母亲从别尔基切夫接出来。但是他也怪罪妻子,因为她和母亲关系不好。战争前夕,格罗斯曼曾向妻子提出接母亲来莫斯科,住在他们家里,妻子奥尔加·米哈伊洛芙娜却说地方太小,不方便。[14]1941年9月,他母亲,叶卡捷琳娜·萨韦列夫娜,被德国人杀害。同时被害还有生活在别尔基切夫30000名犹太人大多数。
格罗斯曼死后,在他文件里发现个信封。里面有两封信,是他在1950年和1961年写给他死去母亲,封是母亲九周年忌日那天写,另封是母亲二十周年忌日那天写,除信还发现两张照片。格罗斯曼在第封信里写道:“总在想,你是怎样死,是怎样走到被害地方,想几十次,也可能想几百次,杀害你那个人长得什样,那人是最后个见过你人。知道,当时你心里直都在想着。”[15]有张照片是母亲和瓦西里合影,照片上他还是个小孩儿;另张照片是格罗斯曼从个德国党卫军军官尸体身上取下来,照片上是个大坑,坑里有几百具裸体女尸,有成年妇女,也有小姑娘。母亲死令格罗斯曼极度内疚,他和妻子相互指责,这切都反映在《生活与命运》里。书中人物安娜·谢苗诺芙娜(AnnaSemyonovna)就是格罗斯曼母亲形象,她给儿子写封信,好不容易才把信托人偷偷带出犹太人隔离区。在所有为东欧犹太人发出悲叹之声中,不知道有哪个比这封信更令人动容。[16]
格罗斯曼也许把战争当做赎罪机会。他不顾视力不好,健康欠佳,报名参军想当名普通士兵。结果,他被分配到苏联红军报纸《红星报》当战地记者,很快便赢得各方好评,其坚韧勇敢给几乎所有人留下深刻印象。他报道所有主要战役,从莫斯科保卫战到攻克柏林。普通士兵和高级将领都爱看他文章。成群前线士兵聚集在起,而其中人从唯份《红星报》大声朗读报纸内容;作家维克多·涅克拉索夫曾在斯大林格勒参加战斗,他记得“登载着格罗斯曼和爱伦堡文章报纸被读又读,直到报纸已经变得破破烂烂”。[17]
没有哪个记者像格罗斯曼那样报道“无情战争真情实况”(格罗斯曼语)。他记事本上很多大段文字,要是被秘密警察看见,很可能会治他死罪。有些话对军队高官们形象非常不利,有报道居然不顾禁忌,把开小差、勾结德国人等通敌行为都记录下来。
他笔记本里记满出乎意料事情,很多都在《生活与命运》里再现出来。早期笔记有这条:“前线气味通常是停尸房和铁匠铺那两种气味兼而有之。”格罗斯曼到斯大林格勒没几天就发回报道:“落日余晖照在广场上,有种阴森怪诞美:浅粉色天空透过成千上万空洞窗口和屋顶朝外看着。幅巨大宣传画用俗气颜料写着:‘光辉大道。’”[18]
格罗斯曼采访从来不记笔记,或许是怕吓着被采访人。他喜欢凭借过人记忆写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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