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行话,给倒杯热点儿。”
她熟悉他切动作:有时挠头,有时撅嘴,有时歪着脸剔牙,这时她便说:
“天啊,维克托,你什时候去把牙齿治治?”
她知道,他挠头、撅嘴,是在考虑自己论文,完全不是因为头皮或者鼻子发痒。她知道,如果她说“维克托,你根本听不见对你说是什”,他仍然会侧眼看着书,说:“全能听见,还可以重复遍:维克托,你什时候把牙齿治治?”然后又露出惊愕神情,吞东西,像神经病人样愁眉苦脸,这切将意味着,他在评审位熟悉物理学家论文
吃晚饭时候,她又用挑畔口气说:
“妈妈,给两份蜂蜜和奶油,因为早晨起晚没吃到。”
娜佳有很多地方像爸爸。柳德米拉发现,最容易使丈夫生气,正是女儿跟爸爸相像些地方。
有天,娜佳简直像是模仿爸爸口气,说起波斯托耶夫:
“骗子,饭桶,滑头!”
扯着嗓门儿喊‘古德—呗!’引起哄堂大笑。”
娜佳像许多殷实家庭孩子样,战前根本不知道操心柴米油盐事,自从疏散到后方,却经常谈起口粮,谈凭票供应商店好和坏。她还知道素油比牛油好,知道每种荞麦粉优缺点,知道吃块糖比吃砂糖划得来。
“你听说,”她对妈妈说,“想好,从今天起,你给喝茶里加蜂蜜,不要再往里加炼乳。看这样对更好,对你还是样。”
有时娜佳愁眉苦脸,用嘲笑轻蔑态度对待长辈,说话粗鲁。有天,她当着妈妈面对爸爸说:“你是个糊涂虫!”而且口气那样凶狠,弄得爸爸不知如何是好。有时妈妈看到她面看书面哭。她认为自己是个落后、不走运人,命定要过艰难、不幸日子。
“谁也不愿意和交朋友,太蠢,没有人喜欢,”有天她在饭桌上说,“没有人会娶。等上完医药专科班,就上农村去。”
爸爸生气地说:
“你这个没出校门中学生,怎敢这样说个院士?”
但是柳德米拉还记得,维克托上大学时候,说到很多有名院士,就说:“小人,饭桶,官迷,软骨头!”
柳德米拉明白,娜佳不会过得多痛快,她性格太古怪、孤僻,太不合群。
娜佳走后,便是维克托喝茶,吃早点。他斜着眼睛看着书,嚼也不嚼就往下吞,脸上露出愚笨、惊愕神情。他用手指头去摸茶杯,眼睛也不离开书本,说:
“在偏僻农村里可没有药房。”弗拉基米罗芙娜说。
“关于嫁人问题,你估计过分悲观啦,”爸爸说,“近来你出挑得越来越好看啦。”
“算啦。”娜佳说着,狠狠地看爸爸眼。
夜里,妈妈常常看到,娜佳纤细光洁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手里拿着诗集。有天,娜佳用提包从科学院供应商店领回两公斤奶油和袋大米,说:
“很多人,包括在内,都是些卑鄙下贱之徒,才用这种办法弄吃。爸爸拿学问换黄油,也是没出息。就好像病人、没文化人和没力气孩子都应该过吃不饱日子,因为他们不懂物理,或者不能超额百分之二百完成生产计划……只有上等人才能吃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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