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米拉走到个坟包前面,念念写在胶合板上儿子姓名和军衔。她清楚地感觉到,在头巾下面她头发动起来,不知是谁冰冷手指头在拨弄她头发。
左边,右边,直到栏杆边,全是灰灰坟包,没有青草,没有鲜花,只有插在坟土里根根木杆。木杆顶上钉着胶合板,上面写着个人姓名。胶合板有许多,密密麻麻,全都是个样子,很像田野里长得很茂盛庄稼。
她现在终于找到托里亚。有多少次,她拼命猜想,他在哪儿,在干什,想什,他是倚着战壕土壁打瞌睡,还是在路上走,是不是只手端着茶缸、另只手拿着糖块喝茶,是不是冒着枪林弹雨在田野上奔跑……她很希望跟他在起,他需要有妈妈—她可以给他斟茶,对他说:“再吃块面包吧。”她给他脱鞋,给他洗磨出泡脚,给他脖子上围围巾……每次他走,她都无法找到他。现在她终于找到托里亚,可是他已经不需要她。
稍远处可以看到g,m前些坟墓,坟前还有大理石十字架。那些十字架就像是群谁也不要、跟
“听,汽车来,这下子咱们要干到中午。”
“不对,这不是咱们大汽车,是小汽车。”
从小汽车里走出他们熟悉司务长,接着出来是位戴头巾妇女。他们朝铁栏杆那边走去,在上个星期之前都是在那里埋死人,后来因为已经没有地方,就不在那里挖坟。
“埋葬军人,没有个人送葬,”名士兵说,“在和平时期,你要知道,口棺材,后面上百人捧着鲜花。”
“也有人哭这个人。”名士兵用厚厚长圆形指甲很有礼貌地敲敲棺材板,指甲因为干活儿磨得像海边石子样光溜。“只不过那些眼泪咱们看不到……瞧,司务长个人来。”
这个士兵把火绒摇两下,就冒出烟来。
“司务长说,今天就汽车,再没有。”另名士兵说着,喷大口烟,抽起烟卷儿。
“那咱们可以封坟啦。”
“过会儿当然好些,他还要拿名单来,要检查。”另名没抽烟士兵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块面包,打打灰,又轻轻吹吹,便吃起来。
“你跟司务长说说,让他给咱们发铁钎。这地冻好几尺厚,明天还要挖新坟,像这样地用铁锹能挖得动吗?”
他们又抽起烟来,这次三个人都抽。司务长走到他们跟前,和善地说:
“同志们,咱们都抽烟,谁又替咱们干活儿呢?”
他们声不响吐出三个烟团儿,接着,刚才打火那个士兵说:
“你也抽口吧,听,咱们卡车又来。从马达声能听出来。”
三十三
刚才在打火那名士兵,用手叭叭拍两下,把木头烟嘴里烟灰拍出来,又轻轻地拿烟嘴在棺材盖上敲敲。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好像在听什。什声音也没有。
“听说,要给劳动营发干粮,是真吗?”吃面包士兵说。他把嗓音放得很低,为是不打搅棺材里死者,知道他们对这些话不感兴趣。
另个抽烟士兵把烟灰从长长芦苇烟嘴里吹出来,又对着亮光朝烟嘴里看看,摇摇头。
还是没有什声音。
“今天天气不坏,就是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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