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告诉任何人,情况还点不清楚呢,还会好起来呢。”
柳德米拉拿大衣襟盖住托里亚腿。她又从头上摘下头巾,盖住儿子肩膀。
“上帝,可不能这样,怎能不盖被子。哪怕把腿盖盖也好。”
她想得出神。在迷迷糊糊状态中继续同儿子说话,责备他写信写得那样短。她渐渐清醒,给儿子拉拉被风吹到边去头巾。
她跟儿子两个人在起,谁也不打搅他们,多好呀。谁也不喜欢他,都说他不漂亮:嘴唇又厚,又往上翻。都说他行动古怪,动不动就生气,发火。同样,谁也不喜欢她,家里人光看她缺点……可怜孩子,腼腆、不漂亮好儿子呀……只有他喜欢,现在,在这黑夜里,在坟地上,只有他和她在起,他再也不离开她,等她成个没人要老婆子,他还会爱她……他是个多不圆滑人啊。从来不要求什,又羞怯,又可笑;位女教师说,他在学校里成取笑对象;大家逗他,捉弄他,他就像小孩子样哭起来。托里亚呀,托里亚,可别丢下个人。
们不知道,她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很清楚事实,没有意识到托里亚已经不在人世。她对儿子感情太强烈,以至于既成事实威力丝毫不能动摇这种感情,所以他还继续活着。
她已经失去理智,谁也没看出这点。她终于找到托里亚。就好像老猫找到已死小猫,又高兴,又拿舌头舔。
她心还要经历长时间痛苦,直到几年、也许几十年之后,慢慢地、块石头块石头地堆起自己坟包,在心里清醒地感觉到永远失去儿子,才会在既成事实威力面前屈服。
劳动营士兵干完活儿,已经走。太阳就要落山,坟地上胶合板投出长长影子。只剩柳德米拉个人。
她想,应该把托里亚死讯通知亲属们,通知在集中营里他父亲。定要通知父亲。要通知亲生父亲。托里亚在手术之前想些什呢?他吃得怎样呢?还用调羹吃饭吗?他是不是有时也侧着睡呢?还是仰着睡?他喝水喜欢加柠檬和糖呀。现在他是怎样躺着?头发理过没有?
后来,天亮。伏尔加彼岸草原上升起冷冷红光。汽车吼叫着从大路上驶过。
精神狂乱状态过去。她坐在儿子坟前。儿子身体被黄土埋。儿子没有。她看到自己肮脏手指,看到铺在地上头巾,她两腿麻木,觉得她脸也弄脏。她喉咙里发痒。
她对切都冷漠。如果有人告诉她,说战争结束,说她女儿死,她会无动于衷。如果旁边有杯热牛奶,有块热面包,她连动都不会动,手也不会伸下。她坐在地
大概由于心里痛苦过于沉重,周围切变得越来越黑沉。
她突然想到,自己痛苦永无尽期;将来维克托会死,她女儿后代们也会死。她会直痛苦下去。
在悲痛过分沉重,内心支持不住时候,现实与柳德米拉心中浮现世界,界限再次消失,她爱打退永恒。
她想,干吗要把托里亚死讯通知他生父,通知维克托和所有亲属?要知道,情况还完全不能肯定呀。最好是等等,也许,还能好转呢。
她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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