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不知道,也许是做梦。”
他再也没有问她,但是他对岳母说,柳德米拉几乎每夜都要打开箱子,把被子铺在角落里张沙发上,心事重重地在小声说话。
“有这样种感觉:白天她跟、跟娜佳、跟您在起,似乎是在梦里;到夜里她说起话来就有精神,就像战前样,”他说,“觉得她好像病,渐渐变成另外个人。”
“不知道,”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芙娜说,“们都在受苦。都样,又各有不同。”
上,既不操心,又无思虑。切都无所谓,什都不需要。只有不肯休歇痛苦紧压着她心,冲打着她两边鬓角。医院里人、穿白衣医生说起托里亚事,她看到他们那张开又合上嘴,却没有听见他们说是什。地上有封信,是从大衣口袋里掉出来,是军医院给她那封,她也不想捡起来,抖抖上面灰土。她无意识地想起,托里亚两岁时候,蹒跚地追赶在地上跳来跳去蟋蟀,耐心地、毫不泄气地跟在蟋蟀后面走来走去;又想起她没有问护士,托里亚在生命最后天,在手术前那个早晨是怎样躺着,是侧着身,还是仰着。
她看到晨光,她不可能看不到啊。
忽然她想起:托里亚满三岁,那天晚上家里人吃着甜点心,托里亚还问:
“妈妈,为什天黑?今天是生日呀。”
她看到树枝,看到在阳光下闪亮光滑石头墓碑,看到写着儿子姓名胶合板,字有大有小,稀密不匀。她没有想法,她没有心思。她什也没有。
他们谈话被敲门声打断。维克托站起身来。但柳德米拉在厨房里高声说:
“去开。”
家里人不明白是怎回事儿,但却发现,柳德米拉从萨拉托夫回来以后,每天都有好几次去翻信箱,看有没有信来。
每当有人来敲门
她站起身来,捡起那封信,用麻木手抖抖大衣上小土块,又拍拍,擦皮鞋,拿起头巾,抖老半天,直抖到头巾又成白。她把头巾系在头上,用头巾边儿擦擦眉毛上灰土,擦去嘴上和下巴上血。她朝坟地大门口走去,不回头,不慢也不快。
三十四
回到喀山以后,柳德米拉就渐渐消痩,越来越像她学生时代照相片。她上供应商店买东西,烧饭,生炉子,擦地板,洗衣服。她觉得秋天日子太长,怎也没办法打发过去。
从萨拉托夫回来那天,她就向家里人说这次外出情形,说她想过自己有些对不起家里人地方,说她去军医院情形,又把包着儿子被炮弹片炸碎血衣小包打开来。在她说这些事时候,弗拉基米罗芙娜在重重地喘气,娜佳在哭,维克托手发抖,他都无力端起桌上茶杯。这时来看她玛利亚脸也变得煞白煞白,嘴巴半张着,眼睛里也出现痛苦神情。只有柳德米拉平静地说着,两只发亮蓝眼睛睁得大大。她向是个十分喜欢争论人,现在她跟谁也不争论。以前如果有人说怎样可以到车站去,柳德米拉就会又生气又着急地抬起杠来,说根本不是走那几条街,也不是坐那几路电车。有次维克托问她:
“柳德米拉,每天夜里你是在和谁说话?”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