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喝开水,吃面包,叶尼娅说:
“首长已经吃不惯黑面包啦。”
她把放在窗外锅荞麦饭端进来。已经冰凉老大荞麦粒已经变成紫色和蓝色。麦粒上还出层冷汗。“真像波斯丁香花。”叶尼娅说。诺维科夫尝尝这波斯丁香花,心想:“这东西真不好吃!”
“首长已经吃不惯啦。”她又说。
他心想:“幸亏没有听格特马诺夫话,幸亏没有带吃东西来。”
他们走进间屋子,这间屋子有个窗户对着邻屋堵没有窗户墙。
靠墙有两张床。张床上铺着灰色被子,有个压得平平、皱皱巴巴枕头;另张床上罩着白色花边床罩,还有个打松枕头。白色床罩上方贴着几张小画片,上面有穿着晚礼服新年和圣诞节美人,还有刚刚要出鸡蛋壳小鸡。
桌子上堆满卷卷绘图纸,桌角上有块面包,半个干蒜头,还有瓶素油。
“叶尼娅……”他说。
她目光平常带有嘲笑意味和注视神气,这会儿却显得很特别,很奇怪。她说:
上他依然是那样,他依然是他,是同个人。
“这次你是,”他想,“你是。”
三
这是座两层楼旧式建筑,是座气候不随着季节变化结实楼房,墙壁很厚,到夏天依然凉丝丝,而到秋凉时候还保留着窒闷和带灰尘热气。
他按过门铃,股热气从打开门里朝他扑来,他看见叶尼娅站在堆满篓子和箱子过道里。他看见是她,既没有看见她头上白头巾,没有看见那黑色连衣裙,也没有看见她眼睛和脸、她手臂和双肩……似乎不是他眼睛看见她,而是那颗没有视觉心看见她。她啊呀声,多少向后退退,就像很多人因为意外感到吃惊时那样。
他说:
“您饿吧,您是刚刚来到吧?”
她显然是想破坏和打碎已经出现并且已经无法打碎新东西。他变得有些不同,不是过去那样,这个人已经有权统率成百上千人,统率阴森可怕战争机器,眼睛却又流露着个不幸小伙子那种幽怨神气。由于这种不相称,她心慌意乱,很想对他抱着种宽容,甚至怜悯,不去理睬他魅力。自由曾是她幸福;现在自由正离她而去,可她也感到幸福。
突然,他开口说道:
“怎,难道你还不明白!”说完,他又次再也听不见自己话和她话。他心中又出现幸福感和种与此有关感情:哪怕马上去死,也没有什遗憾。她搂住他脖子,她头发像温暖水,洒在他额头上,他面颊上,他在这披散黑发丛中看到她眼睛。
她柔声细语淹没战争声音,淹没坦克轧轧声……
他向她问好,她也对他说句什话。
他向她走去,闭上眼睛,又感到活着很幸福,又感到宁愿此时此刻马上死去,也感触到她温暖。
为享受他从未体验过爱情,享受幸福,原来既不需要眼睛,也不需要思想,不需要说话。
她问他话,他面回答,面跟着她在黑糊糊走廊里走,拉着她手,就好像个小孩子怕在人群里丢失。
“这走廊好宽呀,”他想道,“简直可以开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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