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两个人在这房间里过五天。他句话也不说。对他说,两个犹太人,都上年纪,在卢比扬卡附近村子里块儿过好几个晚上,句话也不说,实在好笑。不行!他就是不说话!为什不睬人?他为什不愿意和说话?是有血海深仇还是夜里在拉克鲍伊麦拉赫杀神甫?他要怎样?真是个老小孩儿。”
“是敌人。”克
鲍戈列耶夫生起气来。克雷莫夫从来没看到这个和蔼可亲、善于隐忍人这样生气。鲍戈列耶夫说:
“您在对诗认识方面,只知道有涅克拉索夫,却不知后来又出布洛克,出曼德尔施塔姆,出赫列布尼科夫。”
“曼德尔施塔姆不解,”德列林格说,“可是赫列布尼科夫不过是颓废、堕落。”
“去您吧!”鲍戈列耶夫第次十分激烈地大声说。“讨厌透您那普列汉诺夫老套说教。在咱们这房间里,你们是不同派别马克思主义者,但是有点是相同:对诗歌窍不通,根本不懂得诗是怎回事儿。”
说来很奇怪。克雷莫夫想到,在看守人员眼里,不论值夜班、值日班人员眼里,他这个布尔什维克、这位政委竟和坏老头子德列林格没有任何不同,他就特别不痛快。
吃过早饭以后,德列林格给鲍戈列耶夫看看本书封面,问道:
“您喜欢吗?”
“说实在,不喜欢。”鲍戈列耶夫说。
德列林格点点头。
“也不赞赏这部作品。盖奥尔吉·瓦连季诺维奇说:‘高尔基塑造母亲形象是圣像,工人阶级不需要圣像。’”
常常发火。
“您是个怪人,”有次他说,“第,您对您瞧不起人又恭敬又亲热,第二,您天天问身体怎样,其实是死是活对于您完全是样。”
鲍戈列耶夫抬起头看着囚室天花板,把两手摊,说:“您听着。”于是拖长声调念道:
“你甲壳是什做,可是龟甲?”
这样问,得到这样回答:
所以现在,他这个向反对象征派、颓废派、生喜欢涅克拉索夫人,宁愿在争论中支持鲍戈列耶夫。
如果皮包骨老头子说起叶若夫坏话,他也会信心十足地代为辩护,会说枪毙布哈林是正确,妻子不揭发丈夫被流放也是正确。可怕判决、可怕审讯都是正确。
可是皮包骨老头子没有说。
这时候名看守走进来,带德列林格去厕所。
卡茨涅林鲍肯对克雷莫夫说:
“代代人都在读《母亲》,”克雷莫夫说,“……怎是圣像?”
德列林格用幼儿园保育员语调说:
“所有希望奴役工人阶级人,都需要圣像。比如,在你们**党神龛里就有列宁圣像,也有圣斯大林圣像。涅克拉索夫不需要圣像。”
似乎不光是他头顶、额头、手、鼻子是用白骨头旋成,他话也当当响,好像是骨头做成。
“噢呀,真是个坏家伙。”克雷莫夫在心里说。
“这是积累恐惧做成,
世界上再没有什比这更结实!”
“这是您写诗吗?”德列林格问道。
鲍戈列耶夫又把两手摊,没有回答。
“老头子很害怕,积累不少恐惧。”卡茨涅林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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