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听着呢。”他说,面看着柳德米拉问询眼睛,在小桌上摸到
可是很奇怪,很奇怪!他越是不行,越是没有办法,越是接近于精神上全熵状态,他在房管员眼里,在票证科小姑娘、户籍员、办事员、试验员、科学家、朋友们眼里,甚至在亲人们眼里,甚至也许在契贝任眼里,也许在妻子眼里,越是不值钱,可是在玛利亚眼里却越是可贵,越是可亲。他们没有见面,他却知道,却感觉出这点。他每遇到新打击,新凌辱,他都要在心里问她:“玛利亚,你看见吗?”
他就这样和妻子坐在起,和她说着话儿,想却是她不知道心思。电话铃响起来。现在电话铃声只能引起他们惊慌,就好比在夜里收到报告祸事电报。
“哦,知道,他们说过要给打电话,谈谈做临时工事。”柳德米拉说。
她拿起话筒,眉毛扬起来,她说:
“他就来。”
说话太随便。他和米佳争论过,和克雷莫夫争论过,虽然有时他也赞成克雷莫夫观点。可是他这生从来没有敌视过党,敌视过苏维埃政权。忽然他想起他在某地、某时说过些特别尖锐话,不觉浑身都凉。可是克雷莫夫这个坚定、坚持思想原则**党员,这个狂热信徒,从来不怀疑什,却被逮捕。他和马季亚罗夫、和卡里莫夫说过那多离经叛道话,又会怎样呢?多奇怪呀!
通常到傍晚,黑暗渐渐来临时候,他就战战兢兢地想到可能要逮捕他,而且恐惧感越来越强,越来越厉害,越来越使他受不。但是等到他觉得完蛋已成定局,他就下子快活起来,轻松起来!哼,去他吧!
想到他研究成果得到不公正待遇,似乎他就要发疯。但是当他想到他又笨又蠢,想到他研究不过是对现实世界粗野、无味嘲弄,思想不再是思想,而成为种活着感觉时,他就愉快起来。
现在他甚至根本不再考虑检讨自己错误。他是渺小可怜,是无知,检讨也不会有什改变。谁也不要他。不论检讨不检讨,愤怒国家都把他看得文不值。
在这段时间里,柳德米拉变化得很厉害。她已经不在电话里对房管员说:“请您马上给派个修理工来。”不再到楼梯上去检査:“这是谁又把垃圾倒在洞口外面?”她穿衣服有点儿不正常,摸到什穿什。有时到配给商店去买素油,毫无必要地穿起名贵皮大衣;有时扎起灰色旧头巾,穿起战前就想送给电梯女工大衣。
“找你。”她对维克托说。
维克托用眼睛问:“是谁?”
柳德米拉用手捂住话筒,说:
“是个不熟悉声音,想不起来啦。”
维克托接过话筒。
维克托看着柳德米拉,心里想着他们两个再过十年、十五年,会是什样子。
“你可记得,在契诃夫《主教》里,母亲放牛,对些妇女说,她儿子当年做过主教,可是很少有人信她话?”
“读过已经很久,那还是在小时候,不记得。”柳德米拉说。
“那你要再读读。”维克托很生气地说。
他直因为柳德米拉不喜欢契诃夫而生她气,他怀疑,契诃夫有很多小说她没有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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