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已经比从前好多,但还是有点笨拙。每次写个人采访,都要吸口气,让自己沉入个进去很可能就出不来海底。像穷尽种可能性那样,把能找到每个字读完,才敢写第句话。也不写判断句,不写“他想”,又不是他肚子里蛔虫,怎知道他怎想。
别这样啦,陈佳说,你那是强迫症。没有人会在乎你写下东西严不严谨,就算再严谨,世界上也不存在纯粹客观。像那个建筑师,他画册有那多本,再给你星期也读不完啊。还是来采草莓吧,团团这周末在这儿,你来陪他玩玩,把丁老师也叫上。
结果是答应陈佳去采草莓。丁老师开着他爸车,把两个女人和个小男孩拉到北郊。她不死心,包里还是装着叠打印出来采访稿,按时间顺序篇篇排好,坐在草莓园旁边搭出来小棚子里看。陈佳过来,说你这人真没劲,别这认真嘛,太认真就不好玩。她继续看,陈佳就不理她,回到园子里去。
丁老师带团团玩。团团第次见到他时候,躲在陈佳裙子后面笑。那时他才两岁多,不会说完整句子,是个羞涩小男孩。第二天上班,陈佳到办公室就哈哈大笑,说团团说,丁老师长得像爸爸送给他玩具,装在小吊车里控制方向盘塑料小人,戴黄帽子。还没说完,又笑到不行,让她也忍不住,上去拍她手。好
2013
陈佳打来电话,叫她礼拜天起去采草莓。
没空啊,她回答,边还在刷网页,看有没有新邮件进来。
忙什呢?
就是那篇日本建筑师稿子,个字都没写,还在等他们发照片过来。
又是工作,陈佳说,别想那多嘛,工作总是会做好。每次写稿子就不管时间,该玩玩,该睡睡,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和不样。
她知道陈佳和她不样,虽然是两个生产日期接近人。入职第天,陈佳问她,你九月生?她说是啊。陈佳说,也是。对日期,差三天,从此两个人形影不离。起吃饭,起逛街,陈佳生孩子以后,也起带团团出去玩。但抛开这些,她们是完全不样人。陈佳从小上最好学校,拉小提琴,不到十五岁就跟着乐队出国巡演。她呢,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发第笔工资,才意识到自己也是有能力离开这块小小地方,到外面看看。第年去泰国,第二年去越南,其他地方像个个等待被激活名词,排列在接下来名单上。
气人是,轻松愉快人做什都轻松愉快。陈佳故意气她,说读书这简单事,只动用百分之三十智商。她笑笑,说还好以前不认识你,否则定不会和你做朋友。那时最讨厌成绩好学生,也不是讨厌,就是很奇怪,为什他们有那多时间学习,还有那多时间休息。集中嘛,陈佳回答,做件事情时候不要想另件事。还有就是,放过自己。
她知道陈佳说是什。她见过她工作方式,先在本子上画结构,搞清楚段与段之间关系,然后在浩如烟海资料里只选取自己想要。她很想把陈佳胸口挖开看看,是不是藏着根定海神针。因为真很难,就跟生活样,适时进入,适时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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