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也不干不净地乱骂起来。开始大家还都忍着。后来,她舅又是夜壶又是球,尤其是把大家都比成“烂竹根”,下犯众怒,有人就要上去掴他嘴掌。混乱中,鼓也被掀翻,吊镲撑子也被打倒。她舅还拿起牙板,磕谁下,好像还见血。这会自然就开得热气腾腾,甚至有点火冒三丈。
开始易青娥还听她舅在反驳,说排练场纪律太不像话,简直像是过去逛庙会。可终因寡不敌众,最后问题全都集中在他身上。有人揭发说,胡三元今天进排练场,气就不顺,对排《大寨路上家人》有意见呢。他发牢骚,说不该成天就排这号破戏。开排,他又故意刁难演员,嫌没看他。你个敲鼓,好好敲你破鼓,凭啥要演员开唱时,先看你手势?你算老几?你以为你个敲鼓佬,就成“顶梁柱”“白菜心”?这是旧艺人、旧戏霸作风,早该扫进历史垃圾堆。还有人批判他说:“胡三元业务挂帅思想很严重,动不动就说大家是‘烂竹根’,好像就他这根竹子长成器似。们必须狠狠批判。要不然,大家就都被他塞到烟筒里抹黑。”
易青娥也不知劈着叉双腿,是啥时收起来。开始她还蜷缩在墙拐角。后来,听外面阵势不对,就干脆钻到片烂布景里躲起来。外面会,在这里是能听得清二楚。她熟悉声音里,胡彩香、米兰都没说话。她还生怕胡彩香说话。胡老师不是口口声声,要把她舅这个臭流氓送进公安局里去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呀!可胡老师直没开口。会中间,黄主任好像还点她名,叫她说几句,她说她牙痛,到底没说。米兰也没动静。
会开到最后,是黄主任讲话。他声音很大,有好多意思她听不懂,但不是啥好话,她明显能感觉到。黄主任说:“你个胡三元,是屡教屡犯,屡教不改(易青娥那时把这话听成‘驴叫驴犯,驴叫不改’。她还犯嘀咕:领导怎骂她舅是驴呢)。你看你年,要犯多少次错误?你以为你都对?可群众眼睛是雪亮啊!大家声吼,都群起反对你,总该不是黄正大又把你冤枉吧?动不动骂群众是‘烂竹根’,你是什东西?你是千年何首乌,万年长白参?天底下就你能行,就你最金贵,是吧?这就是典型白专道路、天王老子第思想在作怪嘛!你以为你那几下鼓,就敲得没人能比上?听说省上戏曲剧院敲鼓,都不在你眼里放?胡三元哪胡三元,该是悬崖勒马时候!再这样放任自流下去,搞不好,你问题,可就不是人民内部矛盾问题。黄正大就是想挽救,也无能为力啦!痛心哪!大家得给他猛击掌,该是让他好好清醒时候……”
黄主任话,讲得很长很长。易青娥藏在烂布景里,差点没憋死过去。直到会散,胡彩香来找她,才把她从里面弄出来。回到舅房里看,她满脸抹得跟花脸猫似。布景上五颜六色,全都染在她身上脸上。
她舅倒像没事人样,坐在椅子上,用砂纸细细打磨着对小鼓槌。舅有好几副这样鼓槌,都是在山里挖出来。舅过去很少回九岩沟,回去,就钻到竹林里挖竹根去。有时挖好几天,才能发现对他满意。所谓鼓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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