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十一（3 / 3）

让别人轻易制服人。刚好最近也没演出，也不排戏，他就安排跟县上干部春训会道，开始宁州剧团为期三个月生活作风整顿。

易青娥并不懂什叫“春训会”，那天在剧场楼座里，挤着旁听回，才知道这会厉害。听说旁听这会，还是黄主任争取来。黄主任说，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说明县上对剧团重视。正式参加会，都是县、区、公社三级干部，他们在底下池子里坐着，楼上是空。那天，黄主任把全团百多号人，全都吆到楼座里。先强调纪律，说谁私下叽叽喳喳，或大声喧哗，就让谁滚出去。吓得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会议开始，先给些人发奖状。后来领导又讲话。讲半天，易青娥点都没听懂。再后来，就有人点着些名字，足有十几个人。把名字点完，那人又大声宣布，让这些人站起来。易青娥突然明白，这些人是犯错误。有人是男女生活作风问题，有人是贪污问题，有人是违反纪律问题，反正到最后，用绳子捆三个。就跟那次捆她舅样，有个人还当场被捆翻在地上。不过很快，就让穿着军装、挎着枪人使劲拎起来。剩下没捆，在那三个人被押走后，也让溜溜跟着“滚出会场”。易青娥又吓得尿回裤子。她看看舅，舅头已经勾得贴到大腿面子上。

听完县上“春训会”，团上就开始进行生活作风整顿。先是动员，然后揭摆问题。不几天，就传出好多吓死人事情。平常看着都好好人，怎全都那肮脏：有在人家女生窗户外，偷看人家洗澡；有在厕所下水道，偷看女演员上茅房；有在舞台演出暗场时，偷摸女演员屁股和胸脯；有晚上专门到女演奏员房里，闲谝着不走；有给人家女生死乞白赖写情书；有给人家有夫之妇献殷勤，送烧鸡腿；还有人，老当着女生说流氓话。反正问题多得很。尤其让易青娥没想到是，他们学员班竟然也出大问题，说有人偷偷给女生递条子，上面写着：“喜欢你！”这还得，在剧团，抓得最紧就是这号事。为偷着谈恋爱，胡彩香和米兰那班，有两对都被处理回家。剧团要求，演员必须晚婚晚育，这是事业需要。因此，对谈恋爱事，也就抓得特别紧。黄主任说：“不揭不知道，揭吓跳啊！看着单位风平浪静，其实已经波浪滔天。还有比这更严重问题，没有揭摆出来呢。得继续揭，直到把最严重问题盖子揭开为止。”他要求，把所有问题都“梳成串子”，“编成辫子”，通过这次整顿，给剧团来次生活作风大扫除。

易青娥看看她舅，她舅脸定得平平，好像这事跟他完全没关系样。可大家却都在朝他看哩，那眼神里，分明是已经把过街老鼠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