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汤哥病,老七还下不买屋决定。
意识到汤哥时间不多,不想看他这辛苦,边化疗,还得面工作付生活费与房租,老七非常积极地开始为两人找个新家。
甚至于老七认为,换住家便是改风水,磁场换换,定对汤哥病情有帮助。最后终于在长春路上看中间,价钱还能负担,懂风水朋友也请去看过,也觉得这个老式七楼公寓环境不错,所以并连日子也看好,说赶在年前搬进去是大吉。
但是,要怎样开口邀汤哥过来同住呢?老七才发觉,要避开这个提议背后复杂情绪,远比他想象中困难。
某个打烊后周日凌晨,在路边那家几乎跟MELODY同龄老字号“万嫂”面摊上,老七点几盘黑白切,等面上桌空档,他斟酌着该如何开口。先问汤哥化疗进行
打从十八岁那年北上念三专,老七直就是过着独立打工生活,开店后更是十几年都没回老家屏东吃过次年夜饭。个人关起门来过日子惯,除夕又如何?顶多自己弄个小火锅,边吃手里还忙着待会儿开店要给上门客人红包礼。招财进宝钥匙圈,加金光闪闪进口保险套,个个丢进红包袋,都是好彩头。
年不年夜饭从没困扰过他,开店前时光总是晃很快就过去。更何况这年头已经不兴围炉守岁这套,吃完年夜饭,谁想留下来跟成家兄嫂妹婿们谈婚姻子女?单身鬼个个都迫不及待溜出家门。到时候他们就会感谢,好在尚有MELODY这块美乐之地如此善体人意,照常开店等候孤家寡人上门。
直以为,只要有这家店在,就够。
最后次,也是唯那回与汤哥块儿过年,汤哥坚持要亲自动手煮桌年菜。两人还煞有介事地提起菜篮跑去南门市场,在人潮中像逛大观园似人挤人凑热闹。拎着满满两大袋食材回家路上,老七心想这真像办家家酒。到小年夜,酒吧打烊后两个人回到住处都已经凌晨四点,这才开始钻进厨房切切弄弄,直忙到第二天快中午都忘困。虽然自己向吃不多,更何况那时身体已经有病,但是汤哥仍然好做那些费工菜色。又是豆腐镶肉,又是珍珠丸子,还有最拿手红烧鱼,煎完再焖,好漂亮尾,跟饭店卖样。
当初汤哥告诉他,是鼻咽癌而且他不想开刀时候,老七还冷语回他句:哪有你这种人,这不知死活?
开刀后声带就毁,再不能唱歌,汤哥说,他宁可唱到死那天,也不要哑。
什鬼理由?老七初听见他这说法,度气得不想再同他说话。
等过些日子静下心来,老七才体会出汤哥痛处,甚至开始自责以前为什对汤哥那无情。不是赌气。不是放弃治疗。汤哥只是累。就算杀死那些癌细胞,不过就是让他继续在失望中苟存——
不能再唱,汤哥人生还剩下什?
之前老七在新生北路高架桥边那间小套房住就是十年,买屋存款早就够,但是多年来他却始终缺乏改变生活动力。只除热恋那几年里,他曾经幻想过,或许可以,与那人拥有个自己窝。之后看着房价上涨也没再动过心,总以为自己死后也没人可继承,何必多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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