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里少什吗?谁知道紧锁钟塔上面有什:亚当和夏娃都沉默着,圣人和义人们都沉默着,天使们蹙着眉头,张着口,也不发言;或许他们从没停止过歌唱,只是们听不到这歌声。神秘羔羊沉默着,就像被巨鲸吞噬约拿沉默。钟塔纵横交错木梁就像鲸鱼骨架,他们都待在它肚子里,听着钟声作响,就像鲸心跳。原谅们这些凡人虚妄,们太自私,不愿意让扬和于伯特兄弟祭坛画变成劈柴。谁又知道佛兰德有多少钟塔,多少地窖,藏着多少只神秘羔羊,愿它们像世上所有羔羊样沉默。
骑在马上军官也听见无所不在钟声,闻到无所不在轻烟。他用裹着黑皮手套手在胸前画个十字。这是个西班牙人,称呼他得用“堂”打头,就像报幕人开场词,就像声洪亮号角。们随便叫他“堂·佩德罗”,“堂·罗德里戈”,“堂·伊西多罗”,或许叫“堂·迪亚戈”更好,这是西班牙人对雅各叫法,是对银河叫法,是对大路叫法。人们就是循着这些大路,从欧洲每个角落来到西班牙朝拜圣雅各,传说耶稣派他给西班牙带去福音。雅各就是道路别称,是地上道路和天上道路,从今往后还包括海上道路。堂·迪亚戈戴着尖拱型头盔,闪闪发亮,就像迎风破浪船头。佛兰德人见到这样装扮,无不咬牙切齿,心惊胆战。
堂·迪亚戈跟随臭名昭著阿尔瓦公爵军队,是其私生子费尔南多得力将领。他家族有悠久军旅传统,从摩尔人④手中拿下格拉纳达时,他祖父就在天主教女王军队里当步兵上尉。他从小就听着祖父遍遍讲着山上摩尔人宫殿奇景,说当他们迈入荒废庭院时,只有燕子统治着那片蜂巢似迷宫。谁相信这半盲老头也曾喝过异教徒泉水,也曾爬得和燕子样高,现在他连家门口鸡仔也逮不住只。堂·迪亚戈年轻气盛时,曾跟几个相熟船商之子参加远征新大陆舰队,盘算着给自己冠上征服者堂·迪亚戈名号。他们大船抵达新西班牙岛时,他度相信,围绕自己海鸟比整个格拉纳达上空燕子加起来还要多。1541年,他卷入两位征服者皮泽洛和阿尔马格罗争斗,前者被后者帮派乱刀刺死,堂·迪亚戈则伤及大腿,高烧不退,差点儿死在新托莱多⑤。大病初愈时,不知是由于厌倦赤裸裸争地,还是由于家里殷殷恳求急信,他再度横跨大海,回到旧托莱多⑥。此后几年,他蛰居不出,整日翻腾旧文书,甚至试图写回忆录。坊间传闻他与摩尔商人交往甚密,都笑话他在新大陆待久,只愿与野蛮人和异教徒为伍。1547年,堂·迪亚戈返回战场,在米尔贝格战役里表现勇猛,得到阿尔瓦公爵青睐。他大部分军旅生涯在地中海战船上度过,沿着柏柏尔海岸线与海盗交手,次次试图争夺丹吉尔⑦和阿尔及尔⑧。前往佛兰德镇压叛乱,或许并非堂·迪亚戈本愿。说起佛兰德,他只在威尼斯间小教堂里见过那里来圣像画,在习以为常海风炎热中,他头次感到难以言喻冷意。现在,这种冷意终于蔓延到空气里,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堂·迪亚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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