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到底年纪大,这年来,身体大不如前。开春染次风寒,许久不见好。店面上活儿,渐渐力不从心。茶楼经理体恤,就只让他上半天班。好多些时间将息。
看到五举,阿爷高兴得很,精神也好许多。
五举将点心热,给阿爷吃。阿爷便吃,笑得嘴合不拢,说,五举将这“四大天王”做得似模像样。
五举想起什,便问,阿爷,你说怎样叉烧包,才叫“好”。
阿爷乐,说,孙包叉烧包,就叫好。
聂师傅转过身,埋下头,只管将烧卖只只放进蒸笼里,嘴上嘟囔说,使乜咁大声哦,怕听不见吗。
后厨人,都看出“大按板”荣师傅,来得勤。
这天,聂师傅不在。五举个人在那包叉烧包。师兄谢醒,便靠他坐下,说,五举,帮你切叉烧。
五举点点头。谢醒切会儿,说,这批叉烧,咁多“黑鸡”。坚尼地“烧味张”,自从给他儿子顶班,如今这叉烧质素,真是没眼睇。
所谓“黑鸡”,就是叉烧烧焦边缘,包大包是用不得。五举看眼,说,师兄有劳,切掉吧。小张师傅不熟手,可叉烧味道是不错。
肥肉里面有水分、笋和香油里也有水分,足以让虾饺汤汁充盈。另要诀,虾要用碱、盐腌制。遇上碱,虾肉纤维便慢慢收缩,紧致非常。再用水冲至虾体硬爽,脱水后起胶。这才算大成。
两年后,五举已经升至小按“中工”。早午茶各种点心,早已不在话下。
他与他师父“三只耳”,仍然是后厨话最少两个。做早茶点心贪黑起早。各位师傅埋镬开炉,要抖擞精神,免不靠打打嘴仗。在浸荷叶、炸蛋散、炸芋头、腐皮过油同时,言谈互嘲,嬉笑怒骂番。
五举与师父,也笑,却没声响。这师徒二人,有自己乐趣。他们沉默间,众人并不知道,烧卖笼前是场无硝烟竞赛。两人面前,案烧卖是花樽形,里面馅料是鱼茸虾仁;案是马蹄形,里头是牛肉鹌鹑蛋。师徒各自凝神,手眼并用,快而不乱。捧捏,仿佛在指尖绽放开花朵。远处管蒸笼何师傅声响,喊道:得喇!二人便以此为号,停下手来。
聂师傅仔细清点数目,长叹道:衰仔,又胜师父两只!
五举也乐,说,阿爷,是问你正经哪。
谢醒边切,边问,五举,你说这叉烧包,怎叫个好?
五举满心专注包包子,顺口照本宣科:“高身雀笼,大肚收笃,包面含笑不露馅。”
谢醒笑笑,也不说话。过会儿,他又问,五举,要让你回大按帮手,你来不来?
五举心里动动,手里没停,轻轻给只包子收口,说,师兄莫消遣。
晚上,五举带几笼点心,回“多男”看阿爷。
五举便说,花樽耗神。徒弟看着险胜,其实还是逊师父筹。
聂师傅便哈哈大笑,说,口花花。总之老辈说得没错,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这时候,荣师傅带着几个大按师傅经过。看到这幕,问道,五举,在小按做多久?
五举与他,其实已有些生分,但还是躬躬身,答,荣师傅,做两年。
荣师傅听到,便故意凑到聂师傅跟前,说,三只耳,听到未?两年喇。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