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便真开席。除庵主,还有三位平日掌宴厨尼。慧生叫她们师父,看她们倒都淡淡,大约准备好要挑眼。
见慧生端上几道菜。上道,便吃道,然后才问起名堂。
先就上个蒸笼,打开。里头是整齐五分厚、寸长肉块,外皮陈黄。入口倒很有咬劲儿,吃到里面是软糯。并不腻,反而有股鲜甜。慧生说,这是素烧鹅,淮山外头包豆腐皮,打面浆裹上。用秋油炸发泡,再上笼蒸,这鹅皮样子就出来。火候不可久,蒸垮,皮肉就到块去。
庵主说,说人家药师庵吊高汤,你倒是有样学样,还说不迁就人舌头。
慧生嘻嘻笑,说,这可不是高汤,是用老黄豆和绿豆芽熬两个时辰。
可出去就没影。到凌晨,才回来。
月傅便坐起身。正待问,却见慧生揉揉眼道,睡觉睡觉,可困死。
到第二夜,又见她出去。月傅想想,终于悄悄跟上她出去,拐过侧院、花池,看到她快步走到厨房里,掌灯。
门是虚掩。炉子生着火,坐着口锅,锅里水将开,冒着雾白热气。月傅见慧生坐在小杌子上,弓着腰,在用力刮着只硕大青葫芦,专心致志。许久,月傅想想,心里疑惑着,却没有扰她。
又是凌晨才回来,脸虚白,肿着眼睛。眼睑底下,是青青痕。见月傅倒先展颜,嘻嘻笑着说,们就快要翻身。
痣,依稀记得是多年前那个打碎琉璃香炉扎脚尼。神情骨相,仍是硬朗朗。看她眼神不躲闪,是不卑不亢样子。
她想,不声不响,倒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便问,你有什办法?
慧生就说,平日在后厨里帮厨。看多,久,还是口味迎合,无非是落外头花筵俗套。像药师庵和白衣庵,都是在用料上下足功夫。们追不上,也无须追。倒是在做法上,多想想办法。
庵主说,谁说不是这个道理。按说佛门地,仿荤路数本不合适,可那些酒肉穿肠过主,做得要不像,他们就不再来。
慧生说,看倒未必。吃刁舌头,口味上跟不得,倒是该给它醒醒。
说着端上第二道。看上去倒像是油汪汪五花肉,层层分明。个老师父便说,这可腻煞。慧生说,尝尝再说。
她们吃到嘴里,竟是很清爽。那肉皮更是入口即化。
问慧生,说是瓠瓜和麸皮薄薄切过,做肉,做皮。用大茴、花椒、丁香炸油,煎。然后加红糖、瓜
月傅佯怒,道,你啊,三更半夜,给庵主捉住。酱油醋、醋酱油,说不清楚。
慧生往床上躺,打个长长呵欠,说,还给你说准,就是跟酱油醋打交道。
说完又骨碌下爬起身来,说,快快,来笔墨伺候,你写个东西。
月傅蘸饱墨,倒问她写什。
慧生想想,正色道,就写:“般若素筵”。
庵主听出些味道,笑问,那你想怎醒?
慧生说,给三天,做桌素筵。好庵主点个头,不好罚降去做洒扫尼。
庵主心里怔,想,这好大口气。让她去折腾,撞南墙,给自己个好看。
晚上,月傅蒙眬间,看慧生轻手轻脚出去,便问,去哪里?
慧生答,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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