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瑛闪下,避开她,说,怎就不能动。这要上桌,亲手洗也放心。她便将整朵“鹤舞云霄”,泡在清水里头。阿响看着她执着花柄,轻盈地在水里摇动,然
蛇要新鲜下锅。桨北路“连春堂”蛇王鸿,早候着,在厨房外天阶展身手。宰蛇有序,要蛇驯服,先取其胆。太史第做宴,所用皆为猛蛇,掉以轻心不得。他那套如庖丁解牛,谓神乎其技,行云流水。男孩子们自然是雀跃地去围观。阿响倒是个人,不声不响地,对着后厨外头铁笼子。笼子里有只七间狸,不知是哪房少爷买来玩,小得狸猫样。尾上条纹也像猫,黄道,黑道,白道,长长短短有七节。这小东西也看着他,如豆眼珠子骨碌碌转,忽然有可怜相,蜷在角落里。阿响执起半只秋梨,将手伸进笼去。那狸子盯着梨,露出恶状,猛然扑过来,差点咬着他手指头。
来婶飞步,巴掌打在笼子上,巴掌又打在他脑袋上,说,不知死鬼!
她便也拎阿响耳朵,直拎到慧生面前,说,慧姑,你嘅仔真是个活菩萨。别细路都去看劏蛇。他个人在那喂狸子,手指头差点给咬穿。
慧生便也是巴掌,打在孩子屁股上,说,这是你喂得吗。让你擦通花,都擦完?
阿响点点头。这大院三进,每进道朱漆门,半扇门雕通花,洒上金箔,每逢年节大事,要逐只拆下来洗刷。阿响个人,踩个小凳子,擦整个后晌午。
舞云霄”。当时爹高兴,说不用还。跟廖老爷说,人家也当说救急。二话没说,给咱们拿回来。
罗氏点点数,口中道,们太史公,手大,金山都许给人家。还好有个持家新抱。人老不灵,你倒想到们前头去。
她笑笑,不过话说回来,许出去就出去。再要回来,倒好像们向家送不起似。
颂瑛也笑笑,说,是媳妇不周到,三娘话记下。
三太太回头,对着厨房里说,还都愣着!这菊花也来,还要再偷上半日懒吗?
大少奶奶颂瑛走过来,执柄菊花。看见他,倒蹲下来,摸摸他头,说,蛇王鸿那儿热闹着呢,不去看?
阿响摇摇头。
颂瑛说,刚瞧见,不怪他。这孩子心里有慈悲,好事。
慧生叹口气,个细路仔,心这软。长大让怎放心。
她抢过颂瑛手里菊花,说,少奶奶,你且快放下。让下人们看见不好。这漫山有活不干人,怎轮到您来动手。
厨房内外,刚刚还定着。这说,都热火朝天地忙起来。
阵油烟泛起来,罗氏掏出手绢,扇扇,对身旁两个姨太太说,老八老九,你们俩那出《夜吊秋喜》,也好练练。晚上要是堂会不济,老爷少不要你们唱,都给仔细着点。
待三太太走。空气好像松懈下来,骤然快活。各人手上是没有停。大厨利先叔,将汤吊高高扬,唱起“南山调”。来婶说,刚才三太太在,也没见你这样威风。
利先叔促狭笑道,太太不在,自然是威风给你看。
此时上汤已够火路。上汤滤好,汤渣全倒进竹箩去,做厨房伙计“下栏”。上汤味厚,是二十只老鸡、十多斤精肉和金华火腿,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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