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响小心地捧在手里。慧生说,仔,愣着干吗。吃啊,他敢下药不成?
阿响这才咬口,这咬,他眼神渐渐亮。他又吃口,细细咀嚼,终于抬起头,对慧生说,阿妈,得月……
慧生不明所以,便也拿起只来,咬下去。忽然,她停住。她说,响仔,你刚才说什,得月?
阿响点点头。
慧生呼吸不禁有些急促。她说,你可听实,他说这月饼,是他手打?
头,说道,对。安铺地方小,可出都是真男人。你长大,也定不会差。
七月流火,转眼又至天凉时候。
到中秋这天,缫丝厂提前给女工们放假。慧生便到“仙芝林”看柜,让周师娘早些回去操持大家子晚饭。她想想,说话间竟然又年过去。娘俩已经囫囵有过日子样子。想到这里,不禁转头去看阿响,却正迎上儿子目光。原来响仔也正在看她。她笑,心头热,这真就叫个相依为命。
渐渐有暮色。她正准备打烊,远远看有人瘸拐地过来,扁薄身形。只见叶七走进来,将只盒子搁在柜上,说句,花好月圆。
慧生便说,医馆收工,吉叔同人饮酒去喇。
阿响犹豫下,肯定地点点头。
慧生慢慢地将月饼放下。
向荣师傅求证过这件事。他说,每年自他熬出莲蓉,第口,必由他亲自尝试。与其说信任自己,不如说是信任已经因年老正在退化中味觉。
相信,个好厨师味蕾,必然会有着独特记忆。哪怕凡人亦如是。记得若干年前,第次离开南京。思乡心切,母亲便托付个朋友给带盒“六贤居”盐水鸭。但吃下第口,纵然美味,便觉得不是老张师傅手艺。或许只是火候导致肉质劲道,或许只是胡椒分量,或许只是点难以言传细微差别。打电话给母亲。她说,就在离开那个冬天,老张师傅忽然中风,再也无法掌勺。这盒盐水鸭,是他手把手,指点他儿子小张师傅制。人人都说得他真传。母亲说,你舌头太刁。们所有人,都没吃出差别。想想,或许是方水土方人,当味觉留下记忆后,如烙印般,会在乡情炽燃间愈见清晰、强烈。切只是源于条饥饿舌头。
又问五举山伯,他最深刻食物记忆,是否是荣师傅月饼
叶七说,不关他事,这是给响仔。手打月饼。
慧生便将盒子推,说道,们阿响读过书,知道什叫“无功不受禄”。
叶七将盒子又推回来,冲阿响笑笑,响仔也听讲过《儿女英雄传》,知道什叫作“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他转身便走。阿响见他瘸拐地,跨过门槛。刻意将身体挺得直些,似乎走得也比平时快。他望望自己母亲,看慧生目光也竟落在远处,跟那背影走出很远去。
母子两个回到家里,就着灯光将那盒子打开。股丰熟甜香荡漾出来,是焦糖、蛋黄和面粉混合香味。拿起来,这月饼竟然还保留着温热。并不似店里所卖,大概没有精致模具,饼上没有繁复雕花,仅用刀刻出个“吉”字。那口是半圆,像是在畅然地笑。大约也是因为太过朴素,中心便点个红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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