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秀明却哭得更为难以自持。这让阿响也有些惊讶。他从未看过她哭，甚至很少看到她有起伏
情绪。云重轻轻地抚她肩膀，却对阿响眨眨眼，笑笑说，这是
在中学剧社演第
出剧。记得自己词，居然还记得对手。也是宝刀未老。
三个人在街上走着，大戏锣鼓也远
。街道两旁骑楼，灯火也次第灭。周遭静下来。极静，间或有两声犬吠，
阿云人分饰两角，从容地穿梭于老人与少女之间，讲述这个伤心故事。他们静静地看着，并没有怀疑过，这是两个人。
倏然，阿响想起，这场景似曾相识。开始是依稀，慢慢地清晰起来。曾经有个人，也是如此分饰两角，男女，演戏给他看。
吕布与貂蝉，相会凤仪亭。“匆匆绕曲径过花阡，千钧重担付婵娟。脂粉远胜动横拳，副温馨脸，冷笑是刀默是剑……”
十多年前，太史第后厨天井，稀薄昏黄灯光中，个少年无声地唱。唱给他个人听。那少年脸庞也愈见清晰。少年说，阿响，往后有个心愿，就是写出戏给娘。
他心忽而痛下。这疼痛让他猝不及防。待这痛慢慢地平复，他想，原来自己也曾经看过西洋剧。也是个夜里，还是那个七少爷，改英国人剧，用粤白念道：“陌上千秋各不同，孤山万仞听箫声。”
梅香怎
不来？阿伯眉头蹙，便不唱。班主杖头扔，骂道，饭都吃不上，肯唱几句就这几个喘气，不听躝远啲！弦子响起来，那阿伯大约是被伤自尊，死活不开口。
终于纷纷起哄。阿云就拉拉秀明，说，咱们走吧。还等他们台上台下打起来吗。
三个人就挤出人群。声也不吭，终究是有些扫兴。走到苏杭街，阿云忽然回转身来，笑嘻嘻地说，做乜败自己兴致。不就是演戏吗？演给你们看。
阿云站定，清清嗓子，开口，竟然是把分外浑厚声音。
秀明便拍起巴掌，说，阿云姐，你是要演出《女驸马》吗？
这记忆中，漾起丝荔枝味，若有若无。有些甜，有些冷。
这时，他听到身边啜泣，是秀明。
你可以在死以后，等到阿芒提起痛恨时候，你可以对他说明这件事，告诉他是非常爱他，而且把这个爱情证实。先生，有人来，再见吧，们两人是今生不会再见，祝你切幸福。
叫作玛格丽特少女，她将要牺牲，成全爱人幸福。这声音，在暗夜中，清亮而绝望。在清寒空气里回荡，无边无际。
云重走到秀明跟前，掏出方手帕，拭去她泪水。然后理理她额发，说，傻女，哭什呢。都是戏。
阿云笑笑，缩肩，身形忽而变得佝偻，再开声，阿响听见她用国语说：是马格丽特·高杰吗？
这声音把他和秀明都吓跳，因为苍老而焦灼，似来自龙钟人。
此时，阿云却忽而转到另侧，站姿雍容起来，用种极甜美而自持女声说，是，先生。请问您贵姓？
秀明张口，说不出话来。阿响也有些吃惊，他知道这是出西洋戏剧。
他们渐渐看进去。这是个老人和少女之间对话。老人是位父亲，而少女是他儿子情人。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