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迫他喝小口。谁知他抬头看阿响眼,就咕嘟咕嘟地灌下去,连说好喝。
阿响看着,心里也熨帖,想这道“八珍汤”,还是当年吉叔教药膳,没想到在这儿派上用场。
喝这碗,堃少爷好像平复许多,竟然沉沉地就睡过去
旻伯替他掖实被子。两个人才坐下来,灯光恰照在管家脸上,深深浅浅,布满老年斑。
这老人笑笑,看着阿响,目光是极慈爱。他说,细路,没想到,你这是真正好手势。
阿响四望,周遭漆黑,只能影影绰绰看见轮廓。却依然能感受到,偌大太史第,如今是处处发着空,片冷寂。
往日,仲春正是草木繁盛好季节。此时宅里却洋溢着种不新鲜微酸味道。像是去年秋落树叶和根蔓,无人收拾,混在泥土中,渐渐腐败。
两个人,将锡堃扶到房里安顿下来。可刚躺下来,他翻身便开始吐。吐得厉害,酒菜都吐干净,还不住往外冒酸水。旻伯拎着只痰盂,边抚弄他背,说,唉,们这少爷喝酒,三分量,七分胆。真怕给喝坏。
阿响站起身,说,去给他做个醒酒汤吧。
旻伯抬起头,看他,问,你会?
八落。
终于走到巷口,有路灯。阿响见锡堃回过头来,已经唱得满眼是泪。人却是微笑,嘴角上扬,由衷而天真笑。这时他个踉跄,阿响赶紧上前扶住他。
阿响敲开太史第边门。
应门是个老人,忙将锡堃接过来,面说,唉,又喝成这样。后生仔,唔该你送佢反来啊。
阿响望望老人,脱口道,旻伯。
阿响笑笑,现在就学这个,差得远呢。
旻伯细细端详他,说,昨天少爷出门前,说要见个朋友,欢喜得跟什样,没想到是你。去时才到腰眼高,如今也长成人。你和阿妈,走有七八年吧。
阿响说,嗯,阿妈常念叨,在太史第旻伯给哋两母子照应。
旻伯却叹口气,唉,这……当年事,也知道些底里。可们这号人,哪里说得上什呢。
他定定神,又说,好在你回来。你刚才说,在学
阿响点点头。
旻伯说,好。大厨房好久没人用。旁边小厨里还有些家伙,你都记得地方吧?
阿响走到后厨,果然清锅冷灶。用手指在灶台上划下,积很厚层灰。
依稀记得那年秋风新凉,太史第厨房却是格外热闹,做“三蛇会”。群小孩子们簇拥在天井里,看连春堂蛇王劏蛇。年幼阿响,坐在小板凳上,拿柄小刷子,细细地洗柠檬叶。利先叔在熬蛇汤,远年陈皮与竹蔗味,和蛇汤馥郁膏香,混在空气中漫渗开来。还有丝清苦,那是“鹤舞云霄”味道。
阿响端着碗汤,叫堃少爷喝。锡堃先闻下,便用手挡开,说受不股子中药味儿,反胃。旻伯说,少爷,这可由不得你。响仔熬好会儿呢。
老人眯起眼,上下打量他,只茫然。
阿响说,旻伯,是响仔啊。
老人迟钝下,眼睛却渐渐亮,恍然道,响仔!慧姑嘅仔。
老管家旻伯,将阿响迎进来。
他在前头提着灯笼,边走边说,正院和前厅都封上,只空后厢。依家这“老而不”,就和七少爷做伴儿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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