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送来套瓷器。大盘上绘着图案,乍看是对阴阳太极。再仔细端详,原来边是蔚蓝无尽海,边是依海而建古镇,密密都是屋顶。海与屋宇,个在光里头,个在光外。古镇轮廓,原来像是卧在暗影子里尾鱼。密集骑楼,如同鳞片。而鱼眼睛里,矗立着座塔。盘子周围挞花,不是玫瑰,也不是牡丹,而是颜色浓烈云朵。那颜色便层层地次第渗出来,火烧似,将云片片地染红。
秀明看着,说,这盘上画景,怎这眼熟呢。
此时阿响正呆呆地出着神。他将盘子翻过来,盘底只烙朵青色流云。他问帮忙收礼人,瓷器是谁送来?那人想想,说人太多,记不清。会儿又说,想起来。是个女人,好像已有身己。大着肚子,东西拿得吃力,却未停留,放下就走。
婚后周,这对新人收到筐荔枝。不知如何送来。壳色鲜红,上面还带着露水。秀明吃个,说,真甜,未吃过这甜荔枝。阿响也吃个,忽而眼睛亮亮。他说,雾水荔枝。
他对秀明说,送这份人,们要去回个礼。
只信封,打开,里面是张已发黄纸笺,上写着:
吾儿贻生,为娘无德无能,别无所留。金可续命,唯艺全身。
这字迹,不是慧生。
秀明终于开始抽泣,哭得无法自已。阿响伸出臂膀,将她揽进怀里。他由衷地抱住这个女人。任她在自己怀里哭,颤抖得如同片树叶。他觉得自己身体,也渐如这女人样颤抖起来。
他抬起眼睛,外头夜色苍茫。依稀月光里,但可看文笔塔挺立轮廓。还听见些涛声,那是九洲江潮水,涨起来。
这小夫妇两个,路劳顿,到达萝岗乡莲潭墟,是正午。远远闻听瀑泉之声,阿响知进入萝岗洞地界,就是兰斋农场所在。但眼前景物,竟然比
守孝三年后,阿响和秀明办婚礼,在得月阁办。
证婚人,是他在南天居师父袁仰三。
这时,阿响已是得月阁有建以来,最年轻大按板,“庖影”常客。由于他在广州食界有如横空出世。有关他来历,传闻就多些。多半是捕风捉影。但因有人见他曾出入太史第。而向氏又是广府数数二钟鸣鼎食之家,便传得更为神乎其神些。但再多说法,或仍落于让他站稳脚跟,是他重振当年得月阁得名声威,在抗战胜利后举办首届点心大赛举夺魁。出自他手双蓉月饼,据说穗上最挑剔老饕,尝之下,也不禁涕零,说这必得自当年叶凤池脉真传。但是,这竟然是最找不到根据话。再加上这年轻荣师傅,人十分低调。此传闻便更显神秘,此时无声胜有声。
婚礼也并不铺张,但仍是惊动几个新闻记者。盖因来宾除省港庖界先贤,“得月”若干董事股东,也有两个城中显达。多半是“得月”长年主顾,如今成荣师傅拥趸。也有些,是礼到客未到。点下来,竟还有些,是礼到,却未具名。
送来贺礼,其中副喜幛。团案是大龙凤,在幛头绣,是篆字“佳期有音”。这个“音”字绣得格外大些,倒和摇曳凤尾体浑然,成最为生姿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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