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启开茶盅,续水。却见茶盅里卧着颗开肚大红枣。她便打开荣贻生跟前茶盅,倒净茶,里头什都没有。
云重觉出脸上漾起些暖。她望望底下,方才那个小企堂,跟着茶博士,拎着大铜煲,在不同桌间穿梭。停下,脚下有根,站得稳稳。她看眼荣贻生,开口道,这个细路,真像你后生时候。
荣贻生回家时,头脑里还回响着这句话。
打开门,家里有浓郁中药味扑面而来,冲击他下,也就冲散他头脑里念头。秀明倚在沙发上,目光斜斜,道,谢醒阿妈送来,说是端午礼。
荣贻生望见饭桌上,摆着几只龙凤纸包着大盒。红得火样,在这灰扑扑房间里,有些触目。他说,端午还有半个月,现在送来?
,好嘈!
他约莫看出兴趣,便把拉进店里。心里虽有些失望,但想他大概也寂寞。为报偿他提供信息,就表现出很大耐心,听他介绍他收藏。是不同款式雀笼。迎门最堂皇镇店之宝,是这行祖师爷“卓康”所制,如今已经失传。每只鸟笼都是故事,大是芙蓉笼,小是绣眼笼;哪里是玉扳指,哪里是马尾弦。他说,成间铺冇胶嘢,只只手钩都是天寿钢!
离开雀鸟花园时,已过晌午。路人行色匆匆,却都不忘看眼。大概因手里拎着只古色古香空鸟笼。
其实,荣贻生决定收五举,是在这孩子开口与他说话之前。
他之所以下决心,是因司徒云重句话。
秀明说,天下父母心,佢哋不放心自己嘅仔。讲真,你到底教成怎样?
荣贻生说,俾心机教,佢肯学至得。
秀明抬抬眼,说,佢阿妈知佢不生性,说按规矩管教。这行谁不是这过来。
她慢慢地站起身,说,大仔今朝返来,在石
这些年,他已经惯,有许多事都和这个女人商量。而且这些事,多半是大事。他记得许多年前,慧生说过,阿云是个女仔,有男人见识。
此前,云重从未到“多男”来,是守着分寸,也是彼此间默契。这时她虚白着脸,面对着荣贻生。因为三号台位置,整个茶楼,无人能看见她,唯有眼前这个人。
两个人静默着,对望间,甚至未意识到这少年企堂到来。五举,便在他们无知觉间,做好所有事。荣师傅来“多男”,从未让茶博士服务过。茶博士张扬表演,于他是繁文缛节。他只要两只壶。只茶壶;只装八成热滚水,用来续茶。这滚水温度,是他讲究。全靠企堂大铜煲,快些、慢些都不对。
以往企堂,三不五时“甩漏”。五举这孩子接手,回水冷,给赵师傅好教训,以后再未行差踏错。此时见他有条不紊,洗茶、摆茶盅、开茶。眼里清静,手也稳。临走时,只如常微微躬身。似乎云重如荣贻生般,是他长年关顾熟客。
待他走,两人仍是相对坐着。事情过去,说什也不是。说多说少都不是,索性不说。云重揭开茶,喝口,又喝口。或许也是身子虚,额上便起薄薄汗。她不擦,继续喝。喝阵,放下说,滇红取其香,湖红取其苦。这“双红”饮法,还是教你。可现在,自己倒分不出香和苦。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