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以前见过,在“多男”。就是这个人,他们都叫他“癫佬”。唯独阿爷,叫他“先生”。
这天晚上,荣师傅领着他,携只包裹。叫他拎只食盒,里头有几碟小菜,还有刚打好双蓉月饼,压鱼戏莲叶花。师父亲自在饼上打上大红点。
这天是中秋正日子。五举想,自己是个孤儿。可师父有家有口,这是要带自己去哪儿。师徒二人,沿着雪厂街,到山底下,搭电车,走到上层坐下。他从车窗探出头去,望望天上,是轮透亮圆月。月光瀑样地流下来,铺在德辅道上。行人、车辆、两旁店铺,便都镀上
田便说,贻生,你两个仔几生性,读“英皇”,日后考港大要做医生律师。谁来接手你好本事?教教不成器契仔,也算手艺有个去处。
荣贻生心里有自己打算,却不忍拒绝谢蓝田。要说心底柔软,身在他乡,经过这些年,已有许多变化。世故是必然,心也冷些。但看纵横八面谢师傅,蹙着眉头,是老意丛生模样,他也便点头。
大约个月后,他方与云重谈及此事。云重沉默会,说,你莫后悔便好。不想人背后叫你“西南二伯父”。
他听后心里微微惊,这是广府人都知道典故。说是不负责任、庇短护*老辈人。看似厚道,里头却藏着阴和恶。云重话说得重,他听得也重。便收拾心情,想要好好教谢醒。至于教法,也便如叶七当年。旧日茶楼里师徒制,里头还是有许多行业避忌。白案师傅连上料称斤两,尚要背着徒弟。荣贻生便格外敞亮些,将谢醒当个仔来教。云重不让他收,也是因为行内有句老话,叫“教生不教熟”。这有两层意思:是徒弟最好是白纸张,不收别师傅教出来半吊子徒弟;二是不要收熟人子弟,教训起来,话里深浅都不是,难以成才。谢醒偏两样都占。自己以为耳濡目染,将大小按功夫,早看学个七七八八。由于通家之好,又是契爷,也并没有将荣贻生这个名厨当师父来待。早两年,跟爷娘学那些,在“同钦”也都能应付,且应付得不差,居然点拨起尚要偷师度日同辈,这便有些犯忌。可是茶楼里都知道他来头。荣师傅不训,谁还能说什。这个混不吝,也有他期图,竟有两次问到荣贻生脸上,问几时教他整莲蓉。
做师父,被他问得愣。荣贻生本没有叶七心机。他师父将莲蓉绝活儿藏到最后,临还靠他自己悟出味。然而,他也觉得时机未到。这孩子问得急,他便也琢磨是不是他娘老子意思。这样想,心里越发冷。
他知道自己还是不甘心,在等个人。终于,等到,是个“多男”小企堂。白纸张,却是上好生宣。
这细路先说不想做打雀,让荣贻生犹豫下,怕他缺是个“勇”字。可细细听他说下来,原来是要做自己主张。荣师傅心里动下。他想,当年有叶七在,除拜师这件事,他何曾做过自己主张。如今若收这个,就不好再走这条老路。成全这孩子,便是成全自己。
他想起云重话,这细路,真像你后生时候。
可他忘,这二十年来,他自己已经变。
五举是在小按出师后,见到七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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