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盘桓之地。“十八行”开张不久,便有古惑仔来找麻烦,收保护费。那天明义原是心里屈服,花钱买个平安。可凤行说,有便有再,便有三。血汗钱填不满无底洞。明义没及拦,她便出去。叫企堂给来人,每人斟上
是不想教。像老家里没见识爷叔,传男不传女?
明义便知道,这些年,凤行没变过,还是那个有主意孩子。
这店便开起来,叫作“十八行”。门面极好,在湾仔卢押道上。这是邵公私产,原先是间海味铺。两层楼高,里面格局陈设都很别致,省去装修工夫。楼上从大堂有座木桥连上去,本是卖贵重货物。给大客人上去验看,上好天九翅、九头鲍、大连运来灰刺参。极清幽,虽处闹市,却涤荡喧嚣,打开窗子,可见如黛远山。明义便和邵公商量,辟作四间雅室。包间名字,都是邵公起。他亲手以大篆题名,分别是“高桥”“三林”“川沙”;最大那间,叫作“十六铺”。知道,会心他是鄉情所致。再深层,就是不忘本意思。
生意大,便也请几个会做上海菜厨师。那时香港,上海菜师傅并不难找,但多不是沪上原乡人,倒是走难来港扬州人。扬州人最出名就是三把刀:菜刀、剪刀、剃刀。说是三个门类,厨子、裁缝和理发匠。无论到哪里,凭这三把刀,都可以白手起家打天下。个好扬州厨子,京、沪、川、扬四个菜系,都会做。刀功自然得,火候食材也上手得快。但也因什都会,调和于众口,倒失之专精。
明义就做给他们看。从简单四喜烤麸、熏鱼开始,重在火候和放料轻重、手中拿捏。来二去,这些厨子也就十分服气。到大菜,明义自是自己上手。
那“十六铺”,自然成邵公长期包间。独酌飨膳也好,宴请亲朋也好,只需提前个电话。明义就早早备好料,等着他。
这来客,按说非富即贵。可到近邵公年纪,也都各自性情起来。讲究,头华发,还是年轻时洋场小开派头:全套花呢枪驳领西装,口袋里永远塞条丝绸方巾,颜色跟着西装走;不讲究,全然是家常打扮,穿着件汗衫,条褪色桑蓝绸缎裤子,趿着拖鞋就过来。两种人,彼此看不上。后者戏称前者是“老克腊”,装腔作势,以为还是在上海吗?前者呢,就学广东人调侃后者是“麻甩佬”,穿得九不搭八,当系自己屋企吗?
老顽童们起哄,就有个声音软软响起来,做和事佬,说,叔叔伯伯,这里可不就是上海?来就当自己屋企,宾至如归嘛。
这甜美声音,话说得俏皮。起龃龉人心里舒泰,立时就休战,干戈化玉帛。凤行于是松口气,利索地招呼其他客人去。因为少年时来香港。她口广东话,说得极地道。又有上海话吴语里,点细微软糯。无论是上海人,还是广东本地人,听得都熨帖。明义看在眼里,想自己让女儿负责楼面,真没有错。
这孩子如小时候,有种天然周到。并不是张扬性格,不声不响,就把该做事情做好。可只要该出面,她便站出来,温言软语,三下五除二,毫不拖泥带水。这湾仔,长久都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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