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陡然矜贵起来。烧个菜,倒要用掉十几条鱼去。
他剁下鱼头和鱼尾,想想要不要烧“下巴划水”,犹豫下,放弃。因为他虑到素娥在月子里,要下足奶水。终于打定主意,手脚也利索起来。便取青鱼头、肝、肠、籽,还有鱼泡等下脚料,起油锅,眼看它吱吱冒青烟时下蒜头、姜片煸炒起香,鱼头两面煎黄,加香糟入味,投大料,再加两勺鱼骨汤文火煨煮,最后下粉皮滑散,装大碗后撒把青蒜叶,便是道汤汁稠醇青鱼汤卷。
鱼尾这次不烧划水,斩肉起茸,做鱼圆,打得滑嫩,加几茎碧绿豆苗煮汤。末,他将整个鱼肚档拾掇出来,拿白酒擦净,入盐和点点生姜、花椒腌起来。挂到屋檐底下晾干,待吃时候加葱姜蒸就好。这腊月里,腌鱼用处还多着呢。做酥熏鱼,背肉剔出来炒糟溜鱼片、松子鱼米、瓜姜鱼丝,哪样不能给素娥送大碗白饭。
这样想着,他心里荡漾暖意,没留神素娥已经站在他身后许久。女人蹲下来,用手背抹下他额上薄汗。他赶忙起身,給妻盛碗汤,热腾腾,层膏腴奶白漂在汤水上。素娥喝口,从喉头热到心窝儿里头,馥郁香甜。让明义也喝,他不喝,又去给她盛。她恰看到他虎口上血口子,是刮鱼鳞不小心割破。手背上是冻水里浸泡出皴裂。她心里又是心疼,眼底里无来由地酸。明义却对她笑,他抱起摇篮里婴孩,贴在孩子脸上。这才十多天,小模样已经长开,越看越像自己。自己个孤儿,也竟有后。他觉得娶这女人,真是修来福分。
素娥感激夫用心。这条鱼,从鱼头到鱼尾,从里头到外头,处没糟蹋,都用得恰如其分。她嘴上说他,“花样经透唻。”却已知道家里情形,不如以往宽裕。因为生产,她失去纺织厂工作。全靠明义救火会份工。瞅个空,明义说,他想弃文职,转往去火场去当救火员。他轻描淡写说,那帮子英国人和阿三,没有照应,其他人那几句洋泾浜英文,真不够用。
素娥知道,去火场比做文职,收入高很多,明义在意;可也危险许多,明义又不在意。
以后呢,明义在家里时间就少。素娥个人在家里,常常揪着心。那救火会楼顶,有座六边形瞭望塔。凡遇火灾,先鸣警钟。工部局报警,第次先敲钟五分钟。之后敲钟次数不同,以示火警发生之处:鸣钟下,火警发生在外白渡桥;鸣钟二下,苏州河到大马路;鸣钟四下,是南京路至延安东路;鸣钟八下,那起火地方就在浦东,或是黄浦江上船只。素娥心,就跟着这钟声走。钟声多声,她就越担心点,因为她知道明义便离她远点。每次明义回来,风尘仆仆。脸上有烟尘,是笑模样。她心才慢慢地落下来。
素娥也想学着做些暖胃,给明义吃。但她虽然用心,天赋却很有限,似乎还不及常人。做出来菜,不是咸得无法入口,就是夹生。烧道烤麸,都可以老得咬不动。明义叹口气,笑说你好在是嫁给。公成婆不成,都是个命。素娥后来,终于跟个娘姨,学白酒腌黄泥螺、生炝虾。后来又学会发海蜇头,用葱油、花雕、老陈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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