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切少些,想可能是贪新鲜人少,又或者口味变。买人并不少,可临到打烊,又剩下。接连几日,五举觉出异样。仔细查看那剩下豆腐干,终于笑笑。他并未声张,只是这天晚上在切时,在豆腐干上都用刀划十字,做下记号。到第二天出锅,再看。果然是有他人所为。这人刀法,是糙些,偶有切断。但路数却是对,以致先前未察觉出来。
他便每天都看看,看出这人进步。这“蓑衣刀法”,切得好不好,是靠个悟。五举看出这人自己琢磨,也看出琢磨后成果。再过几天看,竟已和自己切得不相上下。力道、厚薄、刀口处均匀,都恰到好处。然而后来,让他暗暗吃
五举听到这里,心头猛然震,生冷冷地说,不行。
回头便走。
五举个人走在康宁道上。狭窄楼道之间,有风穿过。这风带着工业区特别气息。是那种铁锈与机油混合厚重而黏滞味道,还带着些海风腥咸。风有些硬,钻到他衣领里,便是个激灵。有个孩童,从临街间五金铺里,呼号着跑出来,好像受天大委屈。后面是个精瘦女人,跟着赶到路中央。拎着孩子耳朵,粗鲁地在他屁股上打下。拖着他往回走。孩子挣扎着不愿回去,女人便用客家话大声地呵斥。
不知怎,五举竟然停下脚步,呆呆地立在街边看。这当儿,倏然想起,司马先生有次醉酒,给他测过回字。他心中莫名地低沉下来。
本以为,照露露不屈不挠,个念头,有,便灭不下去。然而,她却并没有再提。
依然默默地干活,为五举帮厨。干活间隙,便给妈祖上香,拜上拜。
“十八行”生意,谈不上很好,但也没有再坏下去。大约少先前竞争与是非,来帮衬多是回头客。“老克腊”从加拿大回来。五举说,惭愧得很,好好个馆子,给你做成个茶餐厅。“老克腊”笑笑,摆摆手说,文武之道,能屈能伸。本帮菜好处就是,能上天,也能下地。当年顾鸣笙在“十六铺”学生意,碗街边黄豆汤,于他是人间至味。即使那些硬菜大菜,归根儿说起料来,哪样能登大雅之堂。如今你倒是让这菜,回到本分。就像们上海人,往日浮華,可到这边就要服水土。你再看看,当年都叫“老克腊”,何其威风、讲究,可人也总是吊着自己。如今也成“麻甩佬”,才知道有多自在。
他说这大通,五举当他是安慰,心里也领受。想想也对,这店里别不说,有样卖得格外好,就是“卤水”。大约因为附近工友,工余小聚、小酌,总少不下酒菜。卤水味重、香口,又冷热不拘。路过,打上包就能带走。而其中,又以“兰花豆腐干”最受欢迎。中间穿支竹扦,咬口,拉开来,断断续续,又有游戏玩赏性质,老人孩子都喜欢。所以,往往午市过后,就卖得精光。
可是呢,这几天,却不如以往。这豆腐干他通常备得是多些,但不至于到晚上打烊还有积存。通常呢,他为节省时间,总是在前天晚上切好,过卤,搁上夜,让那老抽、桂皮、八角
香味都渗进去。第二天,这口感、滋味都是将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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