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转动，头脑里忽而响起
支旋律。“欢欲见莲时，移湖安屋里。芙蓉绕床生，眠卧抱莲子。”止不住地，是个沉厚
男人声音。安静清冷。当年，师父手把手教他打莲蓉。师父不苟言笑，喜不形于色。但那天他对五举唱起
这首歌。是他少年时师父教。师父姓叶，手把手教他打莲蓉。
此时，他辨得出近旁熟悉气味，在空气中浮泛起来。他想，师父快要炒莲蓉吧。
忽而，“咣当”声响。五举手抖，侧过脸。
锅落到
五举想，鸳鸯。这是许多年前唤醒。
主持人兴高采烈，说接下来，荣师傅会将他当家手艺——同钦楼红够十年“鸳鸯月饼”制法，公之于世。
不知他当年爱徒，会以什
作品来迎战昔日师父？
荣师傅，架锅，起火。揉面皮，制奶黄。
五举不觉额上起薄薄汗。他手里做着道豆腐布丁。豆腐打碎，融忌廉与鱼胶粉，又加入勺椰汁。
，渐次炸开。各层竟可毫不粘连，如俄罗斯套娃般，各有其妙，真是堪称魔术。
而五举则呈上盘蟹壳黄。蟹壳黄以蟹为名，实为糕饼。油酥加酵面作坯加馅，贴在烘炉壁上烘烤而成。取其入口松脆，“未见饼家先闻香，入口酥皮纷纷下”。成品呈褐黄色，酷似煮熟蟹壳，因其形色而得名。而五举“蟹壳黄”上桌，却为评委们都准备碟姜醋。评委咬口，十分罕异。朵颐之下，竟是满嘴蟹味。原来，这馅料，五举是用赛螃蟹法子，将蛋白与咸鸭蛋黄混炒，辅以鸡腿菇末，提其鲜香。然后只只包裹在酵面中，烤出来，蟹壳煎黄，壳内见肉，竟是十足只螃蟹。称赞之余，有评委质疑道，可这豆腐在哪里？五举便掰开只，可见蛋白深处，竟窝着个小小法海。玲珑有
致，全须全尾，正是用豆腐细细雕成，不禁令人拍案。
最末道，屏风打开。双方面目然。师徒相见，似乎都并不觉得意外。
师父是老。五举也几近是个中年人。然而他们互望眼，不知为何，五举却觉得昨日还曾见过。往日所发生，似乎没有影响到二人之间某种默契。他们互相命题，便是这默契表达。
露露曾问，为什不能放椰汁？
他记得。他花许多时间，尝试这道点心。是，椰汁可以祛除豆味，只余爽滑。世界上有许多禁忌，可捆缚手脚，甚至口味。露露说得对，不试怎知道呢？
黑豆与黑芝麻打碎，大火，融阿胶。
他两手各持碗，平心静气。黑白，流泻而下。渐渐地，渐渐地，在锅里汇成弧形。旋转、汇聚，黑白交融，壁垒分明。
这道点心，叫作“太极”。
媒体大惊小怪地，不停地拍照，将他们置于镁光灯之下。似为这师徒同台，加之许多想象与注解。
然而，此刻他们是对手。
谢醒在电视台监控室，仿佛因二人脸上淡静，感到丝失望。但他想到这盘棋下到最后，无论谁胜谁负，将军人，始终是他。不禁有些兴奋。
面前这两个人，都是负过他人。或者，是命运负他，因他们而辜负。他等许多年。他想，他曾经也想做个好厨师。因为这对师徒，他，只差点点。
对决主题，是“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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