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合上眼睛,他之所以知道自己眼睛睁着是因为面前有个比周围其他黑影更黑黑影。他知道那个黑影有重量、有形状和体积,知道那是件挂在什地方东西,就像是只巨型蝙蝠、只用翅膀上爪子钩着倒悬在天棚上睡觉吸血蝙蝠,他也知道那黑影是什东西。
“不是真,贝尼托·巴勃罗?”
正像他不能不看样,他也不能不听、不能没有感觉。他首先看到是缕从高处射下来光,白光,很淡而又模糊,就像是那透过屋顶窗口和花格如同缓缓飘落细细粉尘般晨曦:他听到种金属撞击声音,也许是铁链子声音,以及某种……对,某种水滴声音,仿佛是在下雨,雨水顺着房梁漏进屋里,漏进屋里后滴滴落下,落下滴入盆里,发出滴答声音。
或者像是有人没有关好水龙头。
他还闻到股栀子花和福尔马林气味儿、股臭味儿,几乎是让人受不臭味儿。
“或者是巴勃罗在抛撒?”
“巴勃罗·贝尼托·华雷斯就是真正魔鬼!”
“真正魔鬼,真正魔鬼!”
他又次感到疼痛。他胸部疼得厉害,仿佛整个胸脯就是块烂疮,仿佛魔鬼那鲜红滚烫肉就,bao露在皮表。
真正魔鬼肉。
“贝尼托,们该怎处置你呢?”
告诉们,贝尼托:
“是谁在抛撒那些小果子?”
“是谁在向善男信女们抛撒小青果子?”
“是谁在向望弥撒……?”
“不是真,贝尼托?”
然而,魔鬼嘛……啊,有许多次,对许多人、对那多人来说,他确确是魔鬼:魔鬼硕士、魔鬼州长和魔鬼总统。他于是笑笑,或者说是想笑下,因为他想道:有时候还是个倒霉鬼,就像在圣胡安-德乌卢阿,在那地狱般潮湿而闷热牢房里,海水透过墙壁,那咸涩海水滴滴地滴落在他那受伤胸膛上,犹如盐制匕首,啊,马尔加里塔,犹如盐结尖刺扎在肉上那,啊……
“那灼痛……”
他想说点儿什,可是嘴里却什也没有说出来,没有
“又是谁在那被称之为魔湖……”
“是谁?是谁能通鸟语?”
因为他绝对不是天使。对任何人来说,他从来都未曾是过天使。即使是对他父母马尔塞利诺和布里希达,也不是。即使是对马尔加里塔,也不是……啊,然而却是魔鬼!
“谁?贝尼托·巴勃罗?”
马尔塞利诺和布里希达早在他还非常小时候就已经过世,所以他压根儿就不记得他们模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经吃过布里希达奶。但是,想到那湖、那鸟语,就好像有股清新而温和徐风吹拂着自己胸膛。对,对:他,是他,巴勃罗·贝尼托·华雷斯,曾经同飞鸟同绵羊同造物主生灵窃窃私语,他就是那个在盖拉陶当小羊倌时候精通鸟语兽言土人。是那个土人。是巴勃罗,他想说。是贝尼托,他想喊,但是他突然意识到已经开不口啦,他嘴唇没有吐出任何声音。
“……让他们相信那果子是从天上掉下来……”
“……或者是从地狱里跳出来?”
“谁?”
“是天使?”
“或者是魔鬼在抛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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