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段直路,这台机器挂在挡上,吵吵嚷嚷着前进。方向盘是个难以驾驭硬家伙,在他手中不住抖动。他试着把它往边转。这是左,还是右?他分不清。而方向盘几乎纹丝未动。为什伯父操作起来那轻松?另方面,持续踩着油门是件极其累人事,他腿已经开始抽筋。在第个转弯处,道路逐渐向右偏离,汽车开始横穿马路,冲向路边水沟。他惊慌失措,抬脚冲着每个踏板通乱踩。这机器咳嗽几声,摇晃着停下来。谢天谢地,这场锣鼓喧天混乱终于告段落。
托马斯四处张望。伯父不见,萨比奥也不见,眼前个人影也没有,连他挚爱里斯本也消失,如同盘中残羹被扫而光。整个世界笼罩在寂静中,在他眼前化为片虚空,儿子身影从中浮现。加斯帕尔经常偷偷溜进伯父
空旷乡野。他别无选择。他耽搁太久,明白得太晚。他必须坐在这头怪兽方向盘后。
他爬上车。伯父又次为他指点,耐心讲解,频频点头,嘴角挂着微笑。
“你不会有问题,”他断言,“切都会很顺利。等你回来时再见,托马斯。祝你好运。萨比奥,你留下来帮帮他。”
伯父转身消失在车后,决绝得如同摔上扇门。托马斯向车外伸长脖子才看见他。“马蒂姆伯父!”他大喊。伴着轰然声巨响,摩托车发动,加速时划出道刺耳摩擦声。伯父肥大腰身坠在狭窄车座两侧,在串闷雷般排气声中远去,消失在他视野里。
托马斯把目光转向萨比奥。他这才意识到,伯父已经把摩托车骑走,而把汽车留给他。那萨比奥要如何从里斯本东北郊外回到城西拉帕呢?
萨比奥平静地说:“开车并不难,先生。只需要点儿练习。”
“可点儿经验也没有!”托马斯大声抗议,“从没开过车,也没有相关知识。既没有兴趣也没有天赋。救救吧,让再看看这该死玩意儿该怎开。”
萨比奥把这头人造牲口烦琐操作流程从头到尾演示遍。他不厌其烦地示范,花很长时间讲解踩下或松开踏板以及推拉操纵杆正确顺序。他让托马斯回忆该如何把方向盘往左转和往右转。他教他油门手柄用法——不仅启动时要用到,停车时也同样需要。然后他说到马蒂姆伯父只字未提注意事项:重踩油门和轻踩油门区别,刹车用法,手刹重要性——每次停车时他都应该拉上,后视镜用法。萨比奥向他演示如何转动摇柄。当托马斯亲自上手时,他感觉汽车体内有个沉重东西在转动,就像头穿在烤肉叉上野猪翻滚在缸浓稠酱汁里。当他转到第三圈时候,野猪爆炸。
引擎在托马斯手里屡屡熄火。每次熄火,萨比奥都毫不气馁地回到车前,让那头野猪重燃生机。然后他建议把车调到挡。托马斯顺势闪到副驾位置。萨比奥轻车熟路地操作;齿轮箱发出顺从叹息,车缓缓前行。萨比奥指点他手应该放在哪里,脚又该踩在哪里。托马斯慢慢挪进驾驶座。萨比奥步步让出位置,退到车侧面踏板上。他郑重地向托马斯点点头,然后跳下车。
托马斯觉得自己被放逐,被抛弃,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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