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黏稠物体从切口里涌出来,团团地滴在解剖台上。它颜色发白,呈块状,表面闪闪发亮,里面有丝丝缕缕黄色。气味刺鼻。
“和猜样。”玛丽亚·卡斯特罗说。
他惊讶地睁大双眼。上帝啊,这到底是什?虽然他并没有大声说出来,玛丽亚·卡斯特罗却回答他问题。
“那是呕吐物。”她说。
他仔细观察那团缓慢渗出东西。他闻闻。胶状外形、胆汁气味——是,真是呕吐物,新鲜呕吐物。但这怎可能?这可是只脚。他见过任何形式坏死和腐烂,却没有这样,从来没有。
没有,像囊肿、趾甲内生什。稍微有点儿外周水肿,也就是浮肿,但是对于个死三天人来说,这很正常。脚后跟有点儿尸斑。这同样正常。”
玛丽亚·卡斯特罗再次重复道:“从脚开始。”
他沉默。真是个噩梦样夜晚。他真应该待在家里。现在他不仅点儿工作也完不成,还得在解剖室里面对个疯狂农妇。他选择病理学初衷恰恰是想避免这种情况。他可以处理尸体内阻塞和液化,却无法处理情绪阻塞和液化。他能怎办?拒绝她,如果她坚持话,就让她回家在厨房案板上切她丈夫脚去?那意味着要把这个老头儿重新塞回手提箱,而且这次他丝不挂。再说,这个年老悍妇会轻易放过他吗?那可说不好。
他屈服。她想怎样就怎样吧。他感觉自己像个市场上小贩,正在兜售货物。尸检,尸检,谁想要尸检?别犹豫,来看看啊!今日特价:解剖眼球,买送。您,先生,解剖个睾丸怎样,解剖个睾丸体验下?来啊,挑个属于你尸检!为什不能从脚开始?她希望丈夫尸检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开始吧。顾客就是上帝。他叹口气,手握解剖刀,挪到尸体脚边。玛丽亚·卡斯特罗也跟过去。
“你是说,他脚?”
“要不它还能去哪儿?”她说,“重量让它下沉。”看他脸困惑,她又补充道,“那个孩子死,你看。”她顿下,然后把聚集在体内沉默都化成语言。“跟你说说图伊泽洛村葬礼是什样
“是。”她回答。
“你介意从哪只脚开始吗?”
她摇摇头。他离拉斐尔·卡斯特罗右脚更近。他盯着它。他隐约记得,他还是个学生时曾解剖过只脚,但在成为职业病理医师之后,除偶尔表面切除,他从没解剖过脚。脚上有多少根骨头来着?每只脚有二十六根骨头,和三十三个关节?它们通过组肌肉、韧带和神经连接在起。这种连接方式十分有效,既适合支撑,又适合移动。
他该从哪里下刀?最好是脚底,而非脚背,他想。那里骨头要少些。他握住前脚掌,推下。脚毫无阻碍地翘起来。他看看足底。长着老茧皮肤会分开,皮下脂肪会露出来,可能会渗出胶状血——不过是只被划破脚而已。这无损遗体尊严,只是有损执刀医师尊严。
他把刀刃按进内侧跖骨根部。他下刀很深,刀刃切到什都无所谓。他把刀往下压,直到脚跟。解剖刀轻而易举地划开前脚掌,顺着狭长足底韧带下行。刀至脚跟脂肪垫时,他把它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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