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面不放人,迟迟批不下来。端木云说,她如果真不想做,应该撂下手头切立刻走。玄雨说:她和咱们还是不太样,她有人事档案跟着,如果撂下切,工龄和职称就全没。
端木云低头想事,后来发现,玄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注意到她左脚皮鞋鞋尖已经磨损,像是走很远路。然后他意识到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竟然穿着白大褂,以及蛀坏毛衣。她说:你视力不错,那远就看见。他说:不,是你样子比较好认,那刻正在注意你,然后发现是你,这就像闪电恰恰劈中你凝视着某个物体。
玄雨住在家小旅馆里,离得不远,端木云请她简单地吃顿晚饭,随后送她过去。玄雨说,真跑很远路,简直可以说是穿过个夏天,来到上海。进房间后,端木云看到桌上放着本茨维塔耶娃诗集,觉得不像是好兆头,拿起来翻几页。旅馆紧靠着贫民区,隔条小街对面就是工地,传来夯土和搅拌水泥巨响,即便关紧门窗,正常讲话声仍然听不太清。假如谈文学,十分钟后就觉得嗓子冒烟。玄雨说,正因如此,房费很便宜,并且零点之后会歇工,直至次日上午。他问:你能在这里待多久。玄雨说:把前几年所有积蓄都带出来,可以在这家旅馆里住半年,但也许过几天就走。端木云问:找工作吗?玄雨说:不。
端木云陪她在旅馆里坐会儿,终究不方便坐到零点,便起身告辞。她送到门口,他转身叮嘱:如果住久,不如干脆租个房子,去办张暂住证,三证齐全之前不要深夜乱窜,小心被遣送出去。玄雨问:哪三证?他说,应该是身份证、暂住证、务工证。玄雨笑着说:难道这副样子已经惨得够去遣送站吗?他想想,也觉得可能性不大,之所以关心这个,是因为正在写篇关于深夜查证小说,至于查证以后会如何,概不知。
实际上,就连端木云自己都没有务工证。赵明明“分公司”是他们自设定机构名称,其实只是康孚龙公司办事处。按照规定,办事处没有经营权,因为不在本地交税。赵明明那张破旧办公桌没法为任何员工开出务工证明,他也绝不愿意去工商局和社保局走趟,那等于自投罗网。
康孚龙销量,bao增,赵明明在各处药店安排促销员,总共五十来人,都穿白大褂,假装是医生。周劭被调到普陀区另家药房,地处闹市,生意兴隆。周劭在十月份狂赚五千元,十分得意。在办事处黑板上,他名字高居销售排行榜首,端木云则排在三十多位,这个座次实在不能令人满意。有天开会,端木云说:这里顾客都还挺信任,如果再多给几个月时间,能把业务做上去。赵明明说: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节,你以为保健品市场能挺过春节吗?端木云反问道:春节难道就不痛吗?赵明明很不喜欢别人反问他,捧着头说:春节之后很可能就是另个人来做上海市场,要是当季销量!
赵助手叫阎丽,是个沉默女人,有两条粗硬抬头纹,年纪轻轻就显得苍老。照周劭说法,阎可能是赵女朋友,或性伴侣,两人起从广西总部来到上海。打拼世界,没有这种关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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