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冒雨回到村里。村庄地势较高,目前还没进水,但是菜地损失惨重。两人把父母拉到三轮车上,抄近路来到县城,见强子家都在店铺里蜷缩着看电视,他们走进去,强子家人支支吾吾打个招呼。
这天夜里,端木家人睡在楼下,强子家人睡在楼上,雨下个不停。端木云陪他姐姐到屋檐下抽烟,烟头明灭,沉默很久,他才问:你和强子,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他姐姐说:是,他想生小孩,但不想,家里有小五子这个傻子已经够。端木云说:他们家傻子算是少。她姐姐说:这种事情靠猜是猜不来。端木云问:你可以离婚吗?他姐姐说:会被强子爸爸打死。端木云抬头看看楼上,想不起那老头模样,强子家
当晚端木云住在他姐姐家里,大家子人围着吃饭,强子默然不语,帮小五子收拾着掉在饭桌上米粒。他姐姐冷眼看着。小五子说,要发大水,要发大水,党员去河堤。小五子衰老得厉害,额头横着皱纹,嘴角挂着皱纹,神情是稚气,嘟嘟哝哝语气又像个巫师。端木云想,以为小五子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慢慢变成个正常人呢,但他终究是停留在某个阶段,再也不能往前跨出步。
这天晚上,他带有炫耀性质地拿出文学刊物,上面有他发表小说,写到姐姐。小说不长,她姐姐抽着烟,仔细地读着,甚至注意到责任编辑名字叫沉铃。最后,她沉默地合上杂志,又抽口烟,对他说,你写到好奇怪,是这样吗?端木云心慌起来,忙说,这是文学处理,不代表这个人物就是你。姐姐说,你给看意思,难道不就是告诉,这是吗?端木云无法回答,他说也许是没写好吧,你不要生气。姐姐问,写小说有前途吗。端木云回答说,以前是挺不错,可以出名,做个宣传干部之类,现在没什人关心,很多作家都做生意去。姐姐又点根烟,久久看着他,翻开杂志再次阅读,最后说,不要紧,你就这写下去吧,相信你。天太晚,她打个呵欠站起来,让他去睡觉,不要深更半夜发呆。
第二天早上,河水漫进小镇,到处都是腐臭气味。端木云睡在楼上,打开窗只看见满街乱窜傻子和正常人。有些傻子害怕,有些开心,有些在水里蹲着做出游泳姿势,有些呆呆地站着。总之,像个奇怪儿童乐园。镇上开始组织撤离。过去很安静傻子们现在成最大累赘,但人们还是很有责任心,他们并没有放弃傻子(也许有人放弃,从概率角度,可以忽略),他们搭着各种可用交通工具涉水而行,载着傻子们到县城去。
强子家人坐在辆农用三轮上,端木云和他姐姐不放心父母,找辆人力三轮,他骑着,载着他姐姐往村里去。这时,小五子站在农用三轮后面,大喊起来:端木芳,端木芳。强子不耐烦,扇他巴掌。
端木云踩着三轮,感到诧异,回头问他姐姐:这傻子在喊你?
他姐姐说:是。
端木云说:他竟然知道你名字。
他姐姐说:他还不算很傻。
端木云说:被傻子喊名字是件不吉利事情啊。
他姐姐说:乱讲,被疯子喊名字才不吉利,傻子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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