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如此,头奔向死亡,头奔向无生趣荒原,往往找不到更好形式。他贴着车窗看到姐姐背影:高中毕业,曾经很爱读言情小说,如今被枯燥劳动折磨得壮硕变形,紧裹着廉价水洗牛仔裤边抽烟边走路。他知道自己在某个地方做错什,或者是命运安排错,这使得他无话可说。后来,他仍然会梦见这场面,在现实中未曾告别告别将次次地透过梦境向他反复提出质疑,次次揭示,次次掩埋。
后来,他把这篇关于傻子与少年们共谋杀人小说拿出来给玄雨看。玄雨说,你爱写白痴,你写个白痴电影院,又写个白痴杀人,白痴既像天使又像魔鬼。端木云说,仅仅是写白痴,不是写寓言。玄雨说,挥之不去白痴意象,白痴隐喻,白痴现实,你被这个念头攫住吗?
两人在小旅馆里吃零食,抽烟,听外面工地上传来巨响,聊着小说。有天下午,她说想去他住处看看。他带她过去,经过垃圾场,来到那间小屋子里。她靠在窗口,看到窗台上插满烟蒂可乐罐子。她说你就是在这里望见吗。端木云说,是。然后她问,你不是双性恋吧。端木云说,不是。她说你这屋子里住着另个男。端木云说,不是,他也不是。玄雨说,有人讲过像男人。
她身材相对般女孩更高大些,骨架也宽,主要是她单眼皮,看上去凌厉凶狠。端木云问,能否和她做爱。玄雨瞟他眼,反问道,检验像不像男人吗?端木云说,不存在,倒是想通过躯壳触摸到人灵魂,假如你也有同样想法话。两人回到小旅馆,玄雨脱衣服,她有点瘦,皮肤是小麦色,露出腹部条十公分长刀疤。她解释说,这是手术留下,车祸,把脾脏摘除。她问端木云,你身上应该没有任何伤疤吧?端木云问,这是种修辞吗?玄雨说,也是所指,也是能指。此后,他们在工地巨响中做爱,她又问,触摸到灵魂吗?端木云不知道该怎回答。她说,已经两年没有性生活,你呢?端木云撒谎说,几乎差不多。结束以后,她像个疲倦男人样睡着会儿,鼻子里偶尔发出声哼哼,点不可爱,像在梦里冷笑。端木云找到半袋花生仁,披着棉衣坐在椅子上看她阴郁地睡去,同时吃着花生仁。他想到这年里两次性生活都是在小旅馆里发生,就连房间布局都近似,想到刚才工地上打夯节奏和他们做爱节奏致,就像在大学宿舍里他们把性交直接比喻成打夯,这种修辞法令他心碎。
个小时后,玄雨醒,问是几点钟。端木云坐着没动,说,快天黑。玄雨说,和你做爱感觉太糟,你灵魂塌糊涂。端木云说,他妈自己也感觉到,是,塌糊涂,就像关节炎患者在梦里还能感受到疼。玄雨说,但不妨碍们出去吃顿饭,走吧。吃饭时,玄雨忽然提起沉铃,说沉铃长得温婉美丽,而自己样子太坚硬,没有什男人喜欢。那语气既不遗憾也不妒忌,只是说出个事实。端木云说,看不出你内心是否坚硬。玄雨说,认为人内心是形式,而外表是内核,你是否同意这个看法。端木云说,成立是成立,但应该没那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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