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说散发着异常气味:写都市题材,臭,写故乡题材,臭,写底层题材,臭。总之,腐朽而自卑。他停止写作,照他自己说法,告别文学。他以为自己会痛不欲生,至少也应该遗憾,然而什都没发生,他买台DV。当年,胶片时代落幕,满大街都是背着数码相机和DV年轻人,对着所有可及事物开始种低成本、低门槛创作。是,们不得不承认,之所以爱好文学,很大部分原因是们太穷,在过去年代,写小说只需要稿纸和圆珠笔,你保持安静,你蜷缩在角落,即使你写得不太入流,也会有人赞美或宽容你。如此而已。有天你离开文学,那种感觉可能连解脱都谈不上。
此后几年里,他搞丢上海工作,去北京,在电影学院进修过阵,拍几部不太长独立纪录片,结交些朋友。二〇〇五年有家公司接到欧洲业务,委托拍摄中国题材纪录片,制片人找到他。报酬虽不高,作品可以在欧洲放映,参加某些小规模纪录片展映(名不见经传然而神秘、抽象存在)。这些选题需要他回到西南地区。
二〇〇七年个清晨,和小川坐在辆去往山区煤矿破烂面包车上,摄制组年轻人东倒西歪打瞌睡。小川仍然喊阿基拉(他曾经喊端木老师),因为用这个名字注册个邮箱。们在车里抽烟,叙旧时候,他并不看,却常回过头望向后座妻子,像是征求她意见,对于他这些年生活是否感到不满。有时,她温柔地伸出手拍拍他,或者拽下他帽檐。那姑娘大家都叫她海燕。忍不住猜想当年,她十五岁,他二十六岁(作为个支教乡村教师),究竟发生什。车子直在颠簸,们停车寻路,有队形容憔悴工人扛着工具走过,坐在车里问他们话,却无人应答。摄影师说:像苦刑犯。顺着他们来方向,面包车继续开段,看见很窄铁轨,们确信前方就是煤矿。
后来们看到更多工人,有座极高细长拱形桥划过头顶上方,它是砖砌,被煤灰染成黑色,那感觉就像是中世纪人们忽然造出座科幻基地。拱形桥可能是传送带,它通向座三十米高堡垒似建筑,建造在堵峭壁上,同样是黑色,数十名工人就在巨大堡垒下面缓缓蠕动。用蠕动这个词是因为根本看不清他们在做什,肯定是工作,但究竟是维修还是搬运,是制造还是挖掘,看不清。他们身上也沾满煤灰。
摄制组没有停留,直奔矿区。问小川,刚才那个景象是否有价值,他说:假如冒冒失失架起摄像机,会让工人们恐慌,纪录片不是新闻,不应该出现人面对镜头恐慌感。们聊点关于纪录片真实性问题,小川说:可靠说法是,纪录片其实比电影更像小说。
很快,车子到达矿区,这里格局令人费解:进门处是家破旧影剧院,看样子早已废弃;条奔流山涧隔开煤矿和生活区,煤矿拦起围墙,无法进入。们停在街上,侧是山涧,侧是简陋商业铺面,大概三百米长,饭馆、服装店、理发店,均有,但十分冷清。这条街没有尽头,与山涧走向致,过生活区就变得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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