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秉昆想说:“愿意出十元。”
他没说出口。如
母亲感慨地说:“小儿子真是长大成人!”
下午,辆马车将母亲和春燕她妈她姨接走。
母亲前脚走,秉昆后脚也出家门。他骑着自行车到拖拉机制造厂职工俱乐部,春节期间俱乐部从早到晚放电影。除“样板戏”电影,还贴出几部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朝鲜和越南电影广告。前三天放“样板戏”电影,以表重视。初四开始放外国电影,几乎场场爆满。
他估计郑娟母亲会在那里卖冰棍和糖葫芦。
果然,他见到郑娟妈,郑娟弟弟郑光明和她在起。收票是个善良人,不忍看着个老妇人和个盲少年在外边挨冻,允许母子俩进门待在前厅里。前厅有暖气,郑娟妈守着冰棍箱靠暖气那儿站着,而郑光明站在放映厅门旁,聚精会神地听电影“画外音”。郑娟妈其实并没有多老,也就六十三四岁,但看上去确实很显老,仿佛七十多岁。共乐区像她这样人太多,底层人家穷愁日子像专吸人血妖精似,吸那些人家父母血,与岁月争着吸,而且边吸,边觊觎着他们儿女。当儿女也可以被吸血时候才放过他们,那时他们已行将就木。
时少两道工序,价格便宜。因为价格便宜,反而生产得少,自然稀罕,并且北方人相信红糖养胃、补血功效是白糖所不及。
德宝奇怪,问秉昆:“春燕说她怀孕,所以才拿红糖。你为什也先下手拿两包红糖?给哥们儿包!”
秉昆不给。
德宝便抢。
秉昆挣脱他跑远,边跑边说他姐生小孩后身体直不好,他要给他姐寄去,刚怀孕应该让着已经生孩子。
秉昆每次见到郑娟妈,心里都会有种下次能否再见到她疑虑。下次又见到,则另有种人可真能撑着活想法。他俩己太熟,他除每月交给她四十元钱,还在路上经常见到她,每次见到都要下自行车和她说几句话。他觉得如同两个地下联络员,对她有种特殊感情。在冬天格外寒冷日子,他很希望她没推着小车出门;在夏秋雨大时候,也会担心她无处避雨。
去年十月,他与瘸子和“棉猴”接头时,“棉猴”问瘸子:“大哥,郑娟有小孩,是不是每月再加十元啊?”
瘸子说:“按家四口算,给他们生活费并不是本市最低。如果省着点儿用,她妈不卖冰棍也够。看是那老太太非把自己搞得可怜兮兮。”
“棉猴”说:“养大个小孩很费钱。”
瘸子沉默不语。
听他这说,德宝也就作罢。
秉昆回到家里,母亲见他带回两袋红糖很高兴,让他尽快给他姐寄去。
他说,他也是这想。
母亲告诉他,春燕妈要她陪着到春燕姨家去住几日。春燕姨家在郊区农村,要去最多也就住四五天。如果他不愿她离开家,她就把不去话说死。
秉昆特别支持母亲去春燕姨家住几天。他说,母亲年到头又照顾他又忙街道上工作很辛苦,到郊区农村去住几天可以换换心情完全必要,想住几天就住几天。家里有不少现成吃东西,热热就行。自己都这大人,难道因为母亲不在家就吃不上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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