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众生多少是在异国谋饭生熟尴尬中,不免分身于杂事,课程改期,不在少数,既经延宕,则跨寒暑而就春秋,忽忽经年,此即“文学远征”至于跋涉五年之久缘故吧。到最后两年,这奇怪小团体已然彼此混得太熟,每次相聚有如小小派对,不免多课外闲聊,所记,则仍是木心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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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追踪记忆,由年龄顺序排列,大致是全程到课、长期听课学员名单:
喂,木心,恕不能经你过目而首肯,记得你当年长篇大论吗?年底将要变成厚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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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交代这场“文学远征”缘起和过程。
九八二年秋,在纽约认识木心,第二年即与他密集过往,剧谈痛聊:文学课里许多意思,他那时就频频说起。原本无学,直听得不知如何是好。不愿独享着这份奇缘,未久,便陆续带着所认识艺术家,走去见木心——八十年代,纽约地面中国大陆同行极有限,各人茫然寂寞,自不待说——当然,很快,众皆惊异,不知如何是好。
自九八三到九八九年,也是木心恢复写作、持续出书时期。大家与他相熟后,手里都有木心书。逢年过节,或借个什由头,们通宵达旦听他聊,或三五人,或七八人,窗外晨光熹微,座中有昏沉睡去,有勉力强撑,唯年事最高木心,精神矍铄。
木心在中国大陆时,与体制内晚生几无来往,稍事交接后,他曾惊讶地说:“原来你们什都不知道啊!”这样子,过几年,终于有章学林、李全武二位,纠缠木心,请他正式开课讲文艺,勿使珍贵识见虚掷。此外,众人另有心意:那些年木心尚未售画,生活全赖稿费,大家是想借听课而交付若干费用,或使老人约略多点收益。“这样子算什呢?”木心在电话里对说,但他终于同意,并认真准备起来。
九八八年,木心与们在李全武家二楼席地聊天,木心身后即是李全武,第二年,他就召集大家开始文学史课程(这幅照片在《文学回忆录》中刊印时,误记为九八七年)。
劝请最力而全程操办热心人,是李全武。他和木心长期协调讲课事项,转达师生间种种信息,改期、复课、每课转往谁家,悉数由他逐通知,持续听课或临时听课者交费,也是他负责收取,转至木心,五年间,们都称他“校长”。
事情详细,不很记得。总之,九八九年元月十五日,众人假四川画家高小华家聚会,算是课程启动。那天满室哗然,很久才静下来。木心,浅色西装,笑盈盈坐在靠墙沙发,那年他六十二岁,鬓发尚未斑白,显得很年轻——讲课方式商定如下:地点,每位听课人轮流提供自家客厅;时间,寒暑期各人忙,春秋上课;课时,每次讲四小时,每课间隔两周,若因事告假者达三五人,即延后、改期,二人缺席,照常上课。
开课后,渐渐发现或专题,下午讲不完。单是《圣经》就去两个月,共讲四课。上古中古文学史讲毕,已逾年,越近现代,则内容越多。原计划讲到十九世纪收束,应们叫唤,木心遂添讲二十世纪流派纷繁文学,其中,仅存在主义便讲五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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