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养,高于自得。你看他分明当众讲述着,却会脸色正,好似针对们,又如规劝自己,极郑重地说:
当没有人理解你时,你自己不要出来讲。
什叫作“私房话”呢,这就是私房话。全本《文学回忆录》真价值,即在“私房”。他谈到那多古今妙人,倒将自己讲出来,而逐句谈论自家作品,却是在言说何谓文学、何谓文章、何谓用字与用词。这可是高难度动作啊,爱书写人,哪里找这等真货?眼下,隐然而欠雏形木心研究,似在萌动。此书面世,应是大可寻味文本,赏鉴木心而有待申说作者,会留意他所谓“精灵”自况,所谓“步虚”自供吗——承老头子看得起们,提前交底,以世故论,诚哉所言非人:这是文学法庭再严厉拷问也难求得自白啊。
知道,以上意思,不该来说。但也憋着私房话。那些年常与木心临窗对坐,听他笑叹“不懂啊,不懂啊”,好几次急,冲着他叫道:“怕什啊,你就站出来自己讲!”
这时,他总会移开视线,哑着喉咙,喃喃地说:“不行。那怎可以。”
二〇五年四月二十八日写于纽约
木心,1994年元月摄于世界文学史课结业聚会。
晚年木心(郑阳摄)
[1]本文初刊于《木心谈木心:〈文学回忆录〉补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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