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历史的狼祖传说（7 / 7）

也好，钮钴禄也好，尽管可能出自他们部族称号，但丝毫不意味着这些部族曾经以狼为图腾，更不意味着这些部族会有狼祖起源历史记忆。

跨语言跨文化起源母题传播，在汉语社会中也有很多例证，槃瓠（盘古）传说就是最著名例。而母狼乳养英雄这母题从印欧语人群进入阿尔泰语人群之后，也慢慢进入汉语社会。华夏传统从没有母狼乳养某位先祖故事类型，先秦时代只有“南蛮起源”楚国有人接受过雌虎乳养。《左传》宣公四年记楚国子文初生时被弃于云梦泽，“虎乳之”。华夏（汉）社会里接受狼乳先祖故事出现得很晚。今甘肃庆阳市庆城县有“狼乳沟”，说是周先祖后稷被母狼哺育地方。《庆阳县志》狼乳沟条下，引《太平寰宇记》云：“陕右庆阳府有狼乳沟，乃稷弃于野，狼乳之地，后人遂以名沟。”《太平寰宇记》其实没有这条。后稷传说最早见于《诗经·大雅·生民》和《史记·周本纪》，但都没有说后稷得到母狼乳养事。《诗经》称“弃之陋巷，牛羊腓字之”，《史记》不提牛羊乳养。《艺文类聚》卷十引《史记》，则称“弃之陋巷，牛羊乳之”。但毕竟都不曾提及母狼乳养。把庆阳狼乳沟与后稷联系起来文献证据，能查到最早出自《明统志》卷三二：“狼乳沟，在邠州南二里，世传即后稷弃而狼乳之地。”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转载这说法，遂造成更大影响。可见母狼乳养母题引入后稷故事里，当在宋元间。

狼祖传说作为种文化现象，并不会自动出现在任何与狼有密切接触人类社会里。有人倾向于认为狼祖故事证明游牧社会与狼有着更加深切历史联系，在看来就是没有看到这类故事母题对于游牧文化来说，也是个舶来品。想，这类古老母题跨文化跨语言流动，真是在在显明历史本身丰富与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