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薛爱华这个说法是迂曲不通,因为粟特语中有关马名用例,绝大多数还是和波斯语样通用词汇,即asp/ǝsp。萨珊波斯巴列维语(Pahlavi),即中古波斯语(MiddlePersian),和粟特语样,表“马”词都是asp/ǝsp。不仅伊朗语,可能整个印伊语(Indo-Iranian)都是如此,古代译经有阿湿婆、阿舍婆,都是梵文中马这个词音译。例如《翻译名义集》(《大正新修大藏经》第54册第2131号)卷二:“阿湿婆,此云马。”《大唐西域记》卷九有“阿湿婆恃”,原附注曰“唐言马胜”,即是以阿湿婆对译马。季羡林等校注者认为,阿湿婆恃即梵文Aśvajit
昔日太宗拳毛騧,
近时郭家师子花。
——杜甫《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画马图》
南宋李石《续博物志》卷四有条:
(唐)天宝中,大宛进汗血马六匹,曰红叱拨,二曰紫叱拨,三曰青叱拨,四曰黄叱拨,五曰丁香叱拨,六曰桃花叱拨。上乃制名,曰红辇,曰紫玉辇,曰平山辇,曰凌云辇,曰飞香辇,曰百花辇。后幸蜀,以平山、凌云为谶。(巴蜀书社,1991年)
北宋秦再思《洛中纪异录》也有这条记事。[1]李石和秦再思应该都是录自唐人笔记,《钦定四库全书总目》所谓“剽掇说部以为之”,尽管文字微有不同。《续博物志》记唐玄宗所改马名中红辇和紫玉辇,在《洛中纪异录》中作红玉犀、紫玉犀。《洛中纪异录》没有末尾幸蜀应谶那句,“制名”作“改名”,而在改马名之后还有句“命图于瑶光殿”,是很重要内容。“犀”应是“辇”字之误,因形近致讹,这样才与其余四马命名形式相致。“红辇”当作“红玉辇”,夺个“玉”字,因为“红玉辇”才对得上“紫玉辇”,也才符合唐玄宗华丽制名风格。可见李石与秦再思两书所录此条各有所得,互勘之后庶几近于原本。
昭陵六骏之拳毛騧
昭陵六骏之飒露紫。拳毛騧与飒露紫原石现藏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博物馆
大宛是唐人用汉代地名称呼当时中亚拔汗那(Ferghana,今译费尔干纳)。白鸟库吉早在1906年就在《大宛国の汗血马》文中考订叱拨词语源(etymology),认为与大夏(Bactria)语ashpa,波斯语asp/asb,梵文aśva,有直接或间接关系,极可能就是费尔干纳地区(粟特语)āspah略译。[2]原田淑人接受白鸟说法,称叱拨语源应该是伊朗语aspa。[3]
美国学者薛爱华(EdwardH.Schafer,又译谢弗)是从原田著作获知这语源讨论,但他在其名著《撒马尔罕金桃》[4]条注释里,否定这见解,认为这是不可能,他根据费耐生(RichardN.Frye)提供线索,把叱拨语源考订为粟特语čərθpāδ,意为“四足动物”,可用来指马。费耐生意见仅见于此,应该只是私下提示或建议,并非出自严肃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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