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再次去到苇沟菜地,这里空无人,保持着翟龙萍家离开当天景象,无人前来清理废墟和垃圾,填平道路上挖出大坑。菜地残存青色,已经在严寒中彻底消逝,覆盖层浑黄落叶。
曾经菜地里,条狗在走动,近于翟龙萍家狗毛色,似乎是在觅食,见人马上躲起来,藏身在片废墟下面,发出低沉畏怯吠叫,近似呜咽。不论怎样走近招呼,它始终没有现身。
山东莒县大翟沟村,回到老家翟龙萍和妹妹星萍。龙萍回老家后失学。
水雾,无从擦拭。
傍晚到达永定门外车站,班次是晚上七点二十,家人没有买票进站,在停车场边马路上等。舅舅认识熟悉司机中间人,可以在站外上车,省下每人五十块票价,司机也不用给站里提成,可以多得,每次舅舅和妈妈回山东都是这样坐车。天黑下来,马路上很冷,好在大家都穿得很厚,不用蹭候车室暖和,翟龙萍只进去上厕所,顺便在洗手池大镜子前照照自己脸。下午做饭时候,顺带烧些热水,几天来好好洗把脸,干干净净地走。身上防寒外套已经很脏,昨天想要洗干净,妈妈让她回家再洗。
能穿衣服都背在身上,外套有三层,都是别人送,脚上是双缀着对熊猫保暖鞋,是妈妈从苇沟村拆迁废墟里捡。那两天大家都去捡东西,妈妈在副梳妆台下发现遮着这双鞋,还是新。
脚边堆放大小蛇皮袋和包裹里,除衣物还有两把暖壶、保温杯,和个小折叠凳,是买三轮车上保险时人家送,可以打开来坐。但坐下来太冷,翟龙萍不停地跺脚走动。舅母在咳嗽,很少坐出租车她在车上呕吐。
气温越来越低,家人也没有吃晚饭,打算用几个吃剩馒头上车坚持。总算中间人过来,让家人提上东西,穿过停车场到出站口外边,放到辆面包车后备厢里。人也上车待着,关上车窗,好歹比站在街上暖和些。“再坚持二十分钟。”中间人说。翟龙萍和妈妈坐在后座,手脚凑在起。脑子有些转不动,心情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没有什特别念头,只是在等着这最后时间结束,却又隐约会有些菜地情形,似乎从很远地方到来,有些陌生地出现在眼前,连同那条跑动中变得模糊狗。
七点三十,班车姗姗驶出大门,家人赶忙从面包车上下来,提着大包小包,听着中间人招呼,艰难地塞进已经满当当车肚,爬上卧铺车。十二个小时车程之后,会到达老家莒县寨里河乡。
车轮缓缓转动,冬夜稀落灯火在窗外消逝,像是十四年前初到永定门情形。再见,北京。
后记:
翟龙萍和母亲离开北京后六天,大兴聚福缘火灾发生,北京清退拆违大潮开始。青红蓝学校受到波及,再次搬离现址,迁入座两层小楼,校长说“可以坚持段时间”。
回到老家后,父母忙于照料病危奶奶和整修房子,直抽不出身去办理学籍手续。眼下翟龙萍三姐妹待在家里,母亲会带着三个孩子起复习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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