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肃南县,患白血病少年张浩站在山顶草场上。
驴皮
空落过程,与张浩病情同步。从第次去兰州看病吃药起,家里上百只羊、马和牛、猪都渐次卖掉,换成叠叠血液检查记录,和中药方里犀角、阿胶和各味药草,化作张浩气血,仍旧难以抹去“增生性贫血骨髓象”这行冷冰冰字。
张浩得病之初,爷爷奶奶在家里流泪,民政局让两人去照相,争取点救济,照出来两人眼眶脸面是黑,没有丝颜色
雪山
爬上坡路顶端,钻过黏满羊毛铁丝网破口,草场就在眼前。刚才疲惫脚步变得轻飘,孩子们都有点奔跑起来。
第刻有些不真实感。脚下是平坦如砥草场,游动两处羊群,似乎延展无际,却忽然止住,迎面壁立峭拔雪山,似乎到达舞台边际,垂下幕布。张浩回忆,有次远处大山上在下雪,这边在下雨,站在雨中看飘雪,身骨单薄他似乎要漂浮起来,到达不曾亲身去过彼岸。
要前行截,到草场边沿,才看出脚下与雪山之间隔着广阔峡谷,谷底流淌孩子们口中大河,条银亮带子闪烁,另条因石灰石底较为浑浊,却分岔出万千头绪,迂回无尽。张浩夏天和叔叔放羊圈屋,就在草场边沿下,挖掘机顺坡坎开出两孔窑洞,孔圈羊,孔住人。待两三天,趴在草地上做作业,过会儿看看羊走远没,等吃饱赶下大河饮水。吃馍馍白水,从大河提水上来,他也不觉辛苦。
圈羊窑顶已经有处塌陷,像是草地陷下去个窟窿。住人窑也杳无人迹,张浩走到窑口,沉默会儿。里面有张牧羊人过夜铺,以前挤过他和叔叔、爷爷身子,剩着破烂被褥。烟熏火燎热水瓶内胆破裂,已经没有嗡嗡回声,个锈蚀煤炉失去任何暖气。几只散落啤酒瓶,说明着今年夏天这里最后场热闹。
当时羊价下跌亏钱,叔叔决定卖掉羊群,卖羊前要剪毛,杀只羊吃,大家都上来。过后张浩跟奶奶回县城上学,叔叔随爸爸妈妈去新疆打工,家里只剩下爷爷和妹妹。许多个绵延无尽草场夏天,这样戛然而止,像张浩常常担心自己身体,从四岁患白血病开始,直靠吃药维持,他害怕或许哪天这切会猝然断裂,失去所有血液。
曲折下陡崖,到清亮条大河边,同行者有妹妹张璐和其他两三个孩子。河水冰层带着裂纹,现出冰花凝结絮纹,张浩踩起来特别小心。有年夏天他在河里捉条透明白色鱼,被激流冲倒,裤子都湿透,这对于怕感冒张浩是大忌,不敢跟大人说,悄悄焐干。
张浩说,大河里有玉,家里神龛供奉佛像下面有块玉石,是爷爷从远处大河发源处捡,上游每年要掘走卡车玉石。
爷爷却说,这带不产玉,那只是比较好看石头。上游拉走卡车玉石说法,也近似张浩幻想。
爷爷常年留守家中。家在大泉沟前半段,平房看起来式样不错,却已经显旧,不像些邻家翻盖彩钢瓦。阳光敞亮地照在正屋里,沙发上都蒙着带花纹座套,火屋也整洁,只是有些空落,除口储存药物必需冰箱,看不到新电器和家具,也没有别家联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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