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落日时分,又挑着担子回到村子里。
大伯离开村子时,担子边是那沉重机器,边是较轻洋织白线和他粗谷干粮。因为这轻重不均,他扁担在肩上就总是端要长些,端要短些。然而大伯回来时,他担子有些均衡,扁担中部差不多移搁到肩膀上。原来端那些白线没有,干粮也尽,可装干粮、白线布袋里,会装上半袋黄玉米、红薯干和些大豆、绿豆什——这是他为人织袜子换取和报酬,是那些叔伯哥哥、弟弟、妹妹口粮和生存。然而和叔伯兄弟及姐姐妹妹们,那时并不怎样看重那条帆布袋里粮食与杂谷,而是更为切切地看重大伯用手捂着他上衣口袋里东西。
尤其那时。
大伯多是在春秋天穿件有许多补丁黑夹袄,在寒冬腊月里穿件棉花已经死过变污旧棉袄。那棉袄套棉总是因破洞而露在棉袄外。可大伯那挑着布袋却总是没有烂,里边粗粮和杂谷,大伯也从来没有让它们掉出过粒和片。大伯棉袄口袋是经常要破,然大伯发现口袋破就让大娘抓紧缝。什都可以破损出漏洞来,但那棉袄口袋是定不能。因为每次大伯出门几天回来时,定会给他儿女和们这些侄男甥女,捎回些好吃。那好吃就总是装在他棉袄口袋里。
好吃般都是以下几样今天已经见不到食品和糖果:食品是种黑硬却又发脆面饼干;糖果有两种,种是用油糖纸包小糖儿,种是白色糖豆儿。糖豆儿和今天黄豆样,雪白色,圆圆,装在大伯口袋里如装着袋人生甜胃药粒儿。大伯在外出三天后,们就开始惦记大伯,惦记大伯口袋里糖豆儿。三天后落日至黄昏到来那段时光里,大娘总是站在她家门前路口上,把手棚在额上瞅着等大伯。
第三天没有回。
第四天没有回。
第五天那个时候里,太阳暖黄,村头上铺着落日和枯色,大娘在村口等大伯,但第个看见大伯回来,般不是大娘,而是们兄妹中哪个,是想糖豆儿或饼干想得有些急不可耐哥哥们和弟弟们。谁在哪儿唤声:“大伯回来啦——”大伯就果然回来啦,疲惫地挑着担子,拖着身子,从村外走进村里面。可在他走进村里时,看见他群孩子和群侄男甥女时,他虽然疲惫无力却是脚步加快,脸上有光色。他朝们走。们朝他迎。就把大伯围在路中央,他便从口袋里摸出把糖果或是糖豆儿,种瓜点豆般,朝片伸出又脏又小手掌上,个个地放着或分着。
每次都把手伸在那片小手中,每次都能不虚此行地得到想吃糖果和糖豆儿。大伯把糖果和糖豆儿分完、发完,们都如获至宝地品味着那糖豆、糖果和生活。大伯便脱掉他只鞋,席地坐在鞋上看着们这些他孩子和侄男甥女,看着们把那些糖果吃完后,将糖纸叠成各种各样三角或方块,再或把糖纸当成蝴蝶和蜻蜓,用嘴吹着,用手赶着,让那些糖纸在落日天空下,五颜六色地翻飞和起舞。这时,是大伯最感温暖,也许是最感叹人生意义时候吧。他端端地坐在村口里,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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