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珍贵二十四小时中小时半之后,艾米手指已经狠狠掐进弗格森胳膊里——没法大声尖叫,只好用紧紧攥着、掐到肉里手指为暗号来尖叫。其实她母亲并不是个不称职或者不贴心母亲,弗格森心想。恰恰相反,她关心得太过分,爱得太过分,对女儿光明未来笃信得太过分,这个太过分有种奇妙效果,弗格森意识到,可以引来与不够多同样憎恨,尤其是当这个太过分过分到模糊家长和子女间界限,变成横加干涉借口时,更是如此,艾米最需要就是呼吸空间,所以只要她母亲执迷不悟地介入她生活中哪怕是最琐碎细节——从责问家庭作业到教训她刷牙正确方式,从追问她同学风流韵事到批评她发型,从严正警告她饮酒危害到若无其事地不停念叨她别涂太重口红勾引男孩子——让她感到窒息时,她就会奋起反抗。她简直要把逼到疯人院去,艾米会这样对弗格森讲,或者:她以为她是思想警察队队长,有权跑到脑子里,或者:或许应该怀个孕,这样她就可以有真正事情好担心,于是艾米反唇相讥,指责她母亲居心不良,假意站在她这边,实际在和她过不去,为什她就不能像对待吉姆那样让她自己待着,就这样,两个人之间再发生冲突,要不是她那位随和稳重、温厚亲切父亲——她那位爱说爱笑父亲——直从中调停,艾米和她母亲之间剑拔弩张,早就升级成场永久性全面战争。可怜施奈德曼太太。因为爱得不明智,她反倒失去女儿爱。接着,弗格森由此及彼又想到:那些九泉之下没被子女爱过父母,真是可悲——他们子女也同样可悲。
但弗格森依然不理解母亲为什要跟他讲施奈德曼太太得病事,此时此刻连吉姆和艾米都不知道不治之症。当他说完人在这种时刻该说那些话——太可怕,太不公平,英年早逝这种事太残酷——便问母亲为什要跟他提前预警。这做有点自作主张,也有点鬼鬼祟祟,他说,好像他们在背后议论施奈德曼家闲话似。但不是啊,他母亲答道,根本不是这样,她现在跟他讲,等艾米把消息告诉他时,他就不会特别震惊,而是早已对这飞来横祸心中有数,能更平静地接受,这样他就能更好地做艾米朋友,因为她现在最需要就是他友谊,不光是眼下,此后很长段时间里肯定也是这样。就算有些道理,弗格森心想,但不是很有道理,至少不是很充分,而且平常碰上这种微妙情况,他母亲说起话来向来都合情合理,他猜测她是不是隐瞒什,仅仅透露点儿内容,而略去其他部分,给出个貌似可信理由,好解释丹告诉这句话,否则为什丹·施奈德曼会选择向她透露妻子癌症呢?他们是老朋友,是,二十多年故交,但不算是好朋友,至少据弗格森观察,关系肯定不如他和艾米那样亲近,然而在人生遭遇重大变故时刻,艾米父亲却选择向弗格森母亲倾诉苦衷,而这种行为不但需要两人非常信任对方,还需要那种只有最好好朋友之间才具备亲密才行。
他们接着又聊会儿施奈德曼太太,都不太想说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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